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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官員臉色不好看了,緊張地看了楚毓一眼,不敢讓這位陛下第一次監督參與的選官就這樣出現了污點。 “你有何證據是他人抄你?!”聲音疾言厲色,想著若是這人拿不出證據來,他們便將這人押下大牢! “我卷上所言,有字與亡母同名,因而換了字作避諱,想必那人學識頗淺,竟是連這也一并抄去,若是不信,還請諸位明鑒?!蹦凶泳従彽?。 “小民亦能作證,卻有其亡母之字?!绷硪晃荒贻p男子也走上前,在先前那位身旁站定。 這…… 這…… 眾臣將目光紛紛放到了楚毓身上。 今日若是楚毓不在,他們大可將二人隨意處置,保證不透露半點風聲,然而恰恰不巧,楚毓今日在此,他們摸不清楚毓的態度,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你叫什么?”楚毓看著先前那人問道。 “小民姓裴名頌,表字瑾瑜?!蹦侨丝戳怂谎?,似乎微微一愣道。 “妄見天顏,大膽!”侍衛呵斥道。 楚毓一個眼神掃了過去,侍衛頓時安靜下來。 他這才繼續看著那有些眼熟的年輕人,“朕……是否見過你?” “陛下記憶真好,去年夏日,酒樓樓上?!迸徼さ?。 楚毓想起來了,“你記憶才好?!彼D了頓道,“也難怪記得別人抄了你什么?!?/br> 裴瑾瑜心一跳,卻不驚慌,甚至還有種隱約的欣喜和激動。 “陛下謬贊?!?/br> 柯襄悄悄看了好友一眼,放下心來,不再說話。 圍觀了這一切的群臣:“……???” 怎么回事? 好好的審問怎么突然就變成舊相識重逢了? 這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人竟然和皇帝有舊? 而且看這樣子雙方印象還不錯? 這是什么展開? “周卿,此人所言,可有此事?”楚毓開口問到。 這回問的不是一個小小刁民,而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了,周學士都沒敢抹汗,硬著頭皮將兩份答卷呈了上去道:“回陛下,確有此事……” 在幾人交流時,兩份答卷已經找出來了,并交給了楚毓。 證據當前,他們可不敢說不是。 楚毓翻了翻,發現兩份答卷確有相同,大概占了一半。 可這兩份答卷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來,寫著“裴頌”的這張,字跡優雅大氣,頗有大家風范,而另一份,卻是拙劣、字形貌丑,完全一個天上的仙人,一個凡間的母豬。 楚毓一臉無語地問其他人,“朕就想知道,這兩份答卷,你們是怎么看上了那個,而丟了這個的?” “朕想聽聽你們的原因?!?/br> 眾臣們面面相覷,心里琢磨著難道皇帝是忘記了選官的順序標準? 沒人敢貿然回答,最后還是看熱鬧的謝奕給楚毓說了原因,“陛下,此二人相比,比的并非才華,而是推薦信?!?/br> “這位叫‘吳遠’的人,所帶來的是當地知府的推薦信,而這位……裴小郎君……”謝奕說著,還轉頭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裴瑾瑜,笑了笑道,“帶來的不過是當地縣官的推薦信?!?/br> “且雙方信上所言,分明是‘吳遠’孝子之名廣州府,而這裴小郎君,不過僅僅在鄉野教導了幾位孩童讀書識字,名望遠不如吳遠也?!?/br> 意思就是人家帶來的推薦信更高檔,且人家名聲地位比裴瑾瑜更好。 楚毓明白了,他心無語,原本他還覺得如今雖然亂歸亂,但既然那些人有名聲,那便是聰明人,暫時應當不必著急。 可是現在看看……簡直比察舉制還要不靠譜! 楚毓一邊忍著頭疼,一邊琢磨著如何說。 他已經徹底下定決心要推翻如今的選官制度了,今日之選也自當作廢,但他還在猶豫要怎么說。 然而不等他開口,便有人先出聲了,“可小民認為,小民比那位吳先生更加合適這個名額?!?/br> “大膽!誰允許你在此地大放厥詞!”有人當即呵斥,要趁此會解決了他。 楚毓剛要開口,卻聽謝奕阻止了,“慢著?!?/br> “員外郎有何指教?”那人板著臉道,這個謝奕,在早朝搞事也就行了,如今竟然還想在他們瓊林院搞事?!看你如何吃不了兜著走? “臣也未有什么意思,不過是見這小郎說得理直氣壯,倒是更想知道他的原因了?!蓖炅怂€看向楚毓,“想必陛下亦是如此?” 找不到人,就拿他來做筏子,謝奕還是那個謝奕,并沒有因為任何事改變。 “謝卿所言,亦朕所想?!背箍聪蚺徼?,“說說?” 裴瑾瑜微微一笑,“小民記上有一題,曰‘主之憂,何解’,小民回‘問其何,知其因,有無糾,通曉情,再思解’?!?/br> “若是陛下有困難,望解決,作為臣子,應當先問清是什么困難,再問造成此事的原因,再探誰是否有過錯,知曉前因后果,再考慮解決?!?/br> “若是因孝而舉官,如若此孝對君王,是否一味維護君王而忘民之權利?若此孝于百姓,是否一味向著百姓而枉顧皇威?若此孝向上官恩師,是否一味還恩為官爭權奪利?” “為官者,有大情,有大愛,卻不應偏執于一項,專其于一,此為忌,因而小民才說,小民比他更合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