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阿芙的小腦袋壓在霍君衍的肩膀上, 他身體一動, 她也就跟著一起醒了過來。

    她微微打了一個哈欠，清澈見底的眼眸中帶著一絲迷茫, 問道:“怎么了？我們是被找到了嗎？”

    阿芙此時還沒有看到站在一旁的生活老師, 整個人睡得迷迷糊糊的，不清楚什么狀況。

    她原本是和霍君衍兩人躲在柜子里, 一邊壓低聲音聊天，一邊等著別的小朋友過來找他們。但這里面太黑, 加上過了很長時間都沒看見有人過來, 所以中途就打了瞌睡。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屈膝坐在柜子里，她的右臉上被壓出一條淺淺的紅痕，顯得格外可愛，甚至有一種讓人想上手捏一捏的沖動。

    霍君衍如鴉羽般長長的眼睫毛眨了眨, 心里癢癢的, 超級想幫她把臉上的幾根頭發絲給拿開，但還沒等他動手, 一旁的生活老師就先他一步, 把身邊的人從這個柜子里抱了出來。

    “……”

    生活老師看著臉上的表情一個比一個迷茫的小朋友, 心中哭笑不得, 但這次的事情, 怎么也不可能去責怪他們兩個躲藏得太好了，畢竟兩個小孩子都有很認真地在玩游戲。

    她先把小女孩抱出去，又返過身來抱小男孩，說道:“走吧, 老師先帶你們兩個回教室?！?/br>
    這么多人在幼兒園里找了大半個小時都毫無所獲，如果不是門衛大爺調出監控視頻，說根本沒有看見有人跑過來，大家差點就以為他們兩個小家伙偷偷地從幼兒園跑了出去。

    因為是老師辦公室廢棄不用的柜子，蒙了一層灰塵，兩小孩從里頭被抱出來的時候，衣服上和手上都沾了好些。

    不過向來愛干凈的霍君衍沒有在意這些，他看向身邊的人，語氣有些興奮地說道:“你看！我就說這個地方他們都找不到吧！今天的躲貓貓游戲是我們兩個贏了……”

    阿芙這次贏了游戲也很高興，臉上的笑容燦爛:“太好了！我們是最后被找到的?！?/br>
    生活老師聽到兩人童真又稚嫩的發言，無奈地搖了搖頭，一只手牽著一個，把他們帶回了教學樓。

    兩個小孩的雙手臟兮兮的，臉上也蹭了不少灰，生活老師先帶著他們去了洗手池邊。

    幼兒園小班開學的時候，幾位生活老師都有專門教過小朋友洗手的步驟。

    阿芙是昨天剛學會的，她按照步驟，先打開水龍頭把小手手打濕，然后按壓上旁邊放置的洗手液，用手搓出白色的泡沫。

    她每次洗手時，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步驟了，每次都一定要先搓出來很多很多的泡泡，才會再用流水沖洗干凈。

    洗完后，她伸出香噴噴的小手手給一旁的老師檢查，“老師，我洗完了?！?/br>
    霍君衍跟著附和了一句，說道:“我也洗完了?！?/br>
    生活老師又用毛巾給兩人擦干凈小臉蛋，這才帶著他們回到教室里，交給幼兒園小班的班主任沈宜雪，并說明了找人的具體情況。

    壯壯是所有小朋友中看到兩人回來，表現得最激動的一個:“你們回來啦～”

    “壯壯，我們兩個是這次游戲最后被找到的那個！”他的語氣中帶著小孩式的炫耀，讓霍君衍覺得高興的，不是這次玩這個躲貓貓游戲贏了，而是他和同桌小女生一起贏了。

    他單純是為了小伙伴高興而高興。

    壯壯聽了，臉上露出一絲羨慕的表情，說道:“你們好厲害，我是第一個被找到的?！?/br>
    因為他每次都只會躲在大樹后面，所以玩這個游戲，壯壯總是很容易就被其他小朋友找到。在壯壯看來，能在躲貓貓游戲中最后一個被找到的，那是很厲害的。

    剛炫耀完的霍君衍聽完他的夸贊，心中別扭極了，抿了抿嘴，說道:“下次我們帶著你一起躲，讓你可以和我們一樣成為最后一個被找到的人?！?/br>
    小孩子的快樂很簡單，壯壯頓時歡呼雀躍起來，說道:“好啊，那我明天早上給你帶一籠我最喜歡的rou包子過來！”

    誰要吃你的rou包子了……霍君衍突然有點后悔自己剛才為什么嘴快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誰讓壯壯每天吃的rou包子里放了很多蔥花！

    咱們挑食的霍君衍小朋友除了討厭胡蘿卜，還討厭蔥花香菜。

    ……

    裴靳年今天沒有再遲到，準時地來到了省師范實驗幼兒園接寶貝女兒回家。

    “裴叔叔好?！被艟芤姷搅送赖陌职?，下意識地想要給他留下一個好印象。

    而裴靳年聽到這個小男生在叫自己，莫名想到了昨天他那一句脫口而出的爸爸好，嘴角抽了抽，有點心肌梗塞。

    ……霍家的人果然沒有一個讓他看得順心的。

    裴靳年也想果斷無視掉這個想要勾搭他家閨女的臭小子，但在一旁女兒的殷切注視下，他勉勉強強的給了小男孩一個笑容，回了句你好。

    如果不是女兒每天都異常興奮地和他說喜歡這所幼兒園，又擔心突然換了一個新環境，可能會影響到她，裴靳年是肯定不會讓女兒和這個霍景程的兒子再待在一起的！ヽ(≧Д≦)ノ

    ……

    和裴靳年今天的早到不同，霍景程又是幼兒園小班里，來的最晚的那一個家長。

    幸虧霍君衍本身就不是一個特別喜歡哭鬧的孩子，一個人站在校門口玩魔方就能打發時間。

    “噫？你裴叔叔和那個裴家小姑娘呢？今天難道提前走了？”霍景程笑瞇瞇地問道。他完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就連對象之一是自己的兒子也不例外。

    霍君衍把魔方收進書包外層，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一臉認真地說道:“他們早在十五分鐘前就已經離開了?！?/br>
    霍景程心中略微覺得有點可惜，今天沒能看到裴靳年那一副看他不順眼又不能表現出來的表情。他發現自從這個冷冰冰的家伙有了女兒之后，為人處事明顯溫和了許多，換成以前，霍景程還真不敢就這么不嫌事大地看他的熱鬧。

    這個裴靳年發起狠來，連他們家老爺子都不敢隨意招惹。

    當初在上高中的時候，有一群混混看不慣他的作風，找個機會把他圍堵在一條無人的小巷里，裴靳年以一敵十，硬生生抗了下來，還把那群小混混都送進了醫院。當時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霍景程在隔壁高中都有所耳聞。

    雖說以前的霍景程一直覺得裴靳年太過不近人情，但在某些方面，他還是挺佩服這個家伙的。

    “爸爸，你說……裴叔叔他是不是有點不喜歡我?！被艟苄銡獾拿碱^皺了皺，忽然問了這么一句。

    霍景程斬釘截鐵地說道:“怎么會！你和裴家小姑娘不是幼兒園里最好的朋友嗎？裴叔叔會喜歡你的?！眱蓚€小孩子確實是好朋友，不過裴靳年不待見你那是肯定的……

    霍君衍小朋友坐在車后座的兒童安全座椅上，自己一個人乖乖地系好安全帶，愁眉苦臉地說道:“裴叔叔可能是在為昨天的事情而不高興吧?！?/br>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對于別人喜不喜歡自己，還是能隱約察覺得到的。

    “昨天發生了什么事？”霍景程隨口問道。他昨天來晚了一步，所以也不知道自家傻兒子叫錯稱呼的事情。

    霍君衍猶豫了一下，才把昨天順著新同桌的話，叫錯了裴叔叔稱呼的糗事給說了出來。

    霍景程聽完整件糗事的經過，神情愣了愣，隨后幸災樂禍地笑了出來。真不是他想要在這個時候笑，除非是實在忍不住了哈哈哈?。?！

    說實話，這個傻小子昨天沒被裴靳年當場揍上一頓，完全是托了那個裴家小姑娘的福。

    ……只要是親眼看見過裴靳年和他女兒相處時的樣子的人，都能感覺得到他很愛這個孩子。

    霍景程兀自笑了一會兒，也覺得這樣笑自己兒子有點不厚道，緊接著又給身邊愁眉苦臉的小男孩出了一個好主意:“那你可以邀請那個裴家小姑娘來咱們家玩啊?！?/br>
    霍景程從國外回來后，霍君衍就不用再待在霍家老宅了。

    他們兩個今天要回的，就是霍景程在s市的房產之一。他記得那一棟別墅，離裴靳年的住處似乎沒多遠，都在同一個區，開車也就十幾二十分鐘左右的樣子。

    霍君衍想到可以邀請新同桌來他家，看他收集的那一柜子的樂高玩具和魔方，烏黑的眼眸亮了亮，語氣中多了幾分孩子氣:“爸爸，這個真的可以嗎？！”

    霍景程:“當然可以，爸爸昨天不是剛給你帶回來了一套樂高積木嗎？到時候你可以和裴家小姑娘一起拼積木，又或者她有什么喜歡的東西，爸爸周六陪你去買，你可以約她周日來咱們家?！?/br>
    ……青梅竹馬什么的最容易培養感情了，臭小子，多抗點揍、受點不待見也沒什么，以后你說不定還得感謝你爸現在的良苦用心。

    霍君衍聽到爸爸認同了讓他帶著小伙伴過來家里玩的決定，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對于接下來的周末一下子期待了起來。

    霍景程見此搖了搖頭，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看來就算是再怎么聰明早熟的小孩子，在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和事物面前，也會表現出平時少見的孩子氣。

    霍景程以前還總擔心君衍這個孩子性格太過早熟，會失去了很多同齡人都有的天真樂趣，所以思慮再三之下，沒有把他送去s市的私立貴族幼兒園，更沒有讓他跳級去讀小學，而是送到了一個環境不錯的公立幼兒園里。

    這么做就是想要讓他能夠多交一些同齡的好朋友，多做點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做的事情。

    現在看來，幼兒園多了一個裴家小姑娘，效果挺顯著的。

    ===

    在幼兒園的日子，小錦鯉阿芙每天都過的很開心。

    尤其是中午在食堂吃午飯的時候，以及下午的興趣活動課，那是她一天中最喜歡的兩個時間段。

    誰讓一個有好吃的，一個有好玩的呢。(/≧▽≦/)～

    “那個、那個……我想邀請你周末來我們家玩，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霍君衍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猶豫了整整三天時間，一直想找個機會邀請新同桌去他家玩，但卻不知道應該怎么開這個口。

    最終在周五快要放學回家的時候，他擔心再不開口就來不及了，這才鼓起勇氣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阿芙聽清楚他說的話，皺了皺眉頭，實話實說道:“……周末爸爸給我請了家教老師?！?/br>
    霍君衍聞言，心中微微有些失落，說道:“沒關系，你要是有事的話，就當我沒說過?！敝皇峭蝗恍那樽兊煤秒y過！

    阿芙感覺到他的情緒低落，略一思索，繼續說道:“不過我今天晚上可以去和我爸爸說一聲，周末我會去的?！?/br>
    霍君衍眼底迸發出一絲驚喜，抿嘴笑了笑，伸出小拇指，說道:“那我們來拉勾勾，周日上午來我家?！?/br>
    他們兩人第一次見面，就是通過拉勾勾認識的。

    阿芙也伸出小拇指，勾住他的。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就是小狗！”

    短短的幾分鐘時間里，霍君衍的心情如同坐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

    幸好自己最后還是成功地邀請到了同桌去他家！

    ==

    周末的早上。

    楚悠然準時從城東的簡陋出租屋內出發，先是坐141路公交車，來到離別墅區最近的一個站臺，然后再在路邊掃了一下二維碼，騎著一輛共享單車前往學生的家里。

    上個小姨突然生病住院，住院費加打針吃藥一天就要上千塊，這筆開支又再次加重了壓在楚悠然身上的負擔。好在多了裴家提供的這一份每周付一次工資的高薪家教工作，讓她可以稍微喘一口氣，不至于連家人的醫藥費都負擔不起。

    小姨已經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如果她再出點什么事，楚悠然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怎么辦。

    s市最近的這個天氣越來越熱，就連早上□□點都悶熱悶熱的讓人忍受不了，但楚悠然的雙腳剛邁進別墅，就感覺到了一股涼快的氣息，讓她渾身上下的燥熱感漸漸消失不見。

    “楚老師你來了，小姐她已經吃完早飯在書房等你了?！崩罟芗以谒M門的時候，貼心地遞過去一杯溫度適宜的檸檬水。

    楚悠然這三年來為了賺錢給父親還債，做過很多份兼職，有發送傳單的、有去商場兼職導購的，也有當服務員端盤子的……像這些不需要文憑的工作，又苦又累，她為此受過不少的委屈，比如說這次讓餐廳的人污蔑手腳不干凈莫名其妙被辭退。

    像遇到這樣的事情，每次她都只能默默地憋在心里，不敢讓外人看出端倪，就連自己的有些所謂的親人也——

    自從三年前家里破產后，楚悠然就和那些個親戚朋友們徹底斷了聯系。曾經為了給父親還債，她有試圖去找這些人借過錢，然而，平日里被父親經常照顧的親戚們，一個個地都視她如洪水猛獸，生怕沾染上她身上的霉氣，每個人都說自己手頭沒有閑錢，有的是支支吾吾的推脫，有的則直接讓她吃閉門羹，連個人都見不到。

    但在裴家，楚悠然久違地感覺到了來自他人的尊重和關懷，她接過檸檬水，摸著杯身微微冰涼的觸感，愣了愣，一臉感激地說道:“謝謝李叔?！?/br>
    “楚老師你太客氣了，外面天氣熱，你也要多照顧自己?！崩罟芗移鋵嵾€挺喜歡這個小姐的新老師的，做事不卑不亢，又能吃苦，現在的年輕人里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已經不多了。

    楚悠然覺得老天爺還是待她不薄的，在她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又遇到了不少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