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兒拿我毫無辦法_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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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著刀割般的疼痛,深吸了一口氣,一把攥住他的衣襟,斷斷續續地怒道:“你、你他娘的……說晚了……!” 謝明瀾任由我拽著衣襟,一派失魂落魄的模樣,從我從未聽過的乞求口氣道:“你別……你別說話,我一定救你!” 我這一生,其實大多時候都不畏死,甚至可以說是興致勃勃地期待著這一天的來臨。 怎奈造化弄人,就在我一生中最不想死的一天,反而要把命交代在這里了,這么想來,確實如我母妃所說,我的命不好,世事樁樁件件都逆著我的心意來,橫豎就沒個順心的時候。 看來我母妃算命的本事比清涵可好多了…… 只是我怎么想怎么覺得慪,怎么就替謝明瀾死了呢?一味相迫導致暴露了身形的是謝明瀾,鏟除邪教不利的是徐熙,怎么偏偏此刻要死的卻是我? 不知是悔是怨,心中慪得恨不得吐血。 如此想著,當真嘔出一口血,這下著著實實噴在謝明瀾脖頸上,那血順著他那截白皙的頸側淌下衣襟,可惜衣襟是墨黑的,落在上面就不太顯了。 我心中仍是不平,不顧渾身愈冷,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吸了口氣,對準他出挑的小臉想再吐口血,哪知謝明瀾的長睫似瀕死的蝴蝶翅膀一般狠狠一顫,就如此顫出一行清淚。 我頓時失了興致,心道:罷了。 于是我也只得自嘲道:“誓言果然不能亂說,說什么為你流干最后一滴血,今日竟然應驗……” 見他已然說不出話,只是滿目絕望,搖頭落淚,我實在想不出什么和他說的了。 這口氣漸漸xiele出去,我在血色彌漫的恍惚間,忽然想起了我母妃,想起她咽下最后一口氣前,投向西窗外的那一眼。這么多年過去了,我終于懂了那其中之意。 那是明知望不到故鄉,但仍然倔強著掙扎去望的一眼,似乎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剎,她終于可以越過皇宮中的層層樓宇和高墻,回到那荒沙大漠中的故鄉,在那里有她年少時最愛的小馬駒和白貓兒,那里的天空永遠泛著湛藍色,她籠著面紗,金鈴在她腳踝隨著她的起舞清冽作響。 我又何嘗不是呢?不顧謝明瀾的禁錮,我撐著最后一口氣仰頭向那條小路盡頭望去,直望到氣力用盡,眼中景色劇烈抖動起來,我聽得自己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道:“這次我走不動啦,太子哥哥你……你來找找我吧……” 明明我并非這么想的,明明我不愿他以身犯險,但是出口的卻是這么言不由衷到仿佛撒嬌似的一句。 約莫是上天對我此生唯一一次垂憐,在血紅浸透視線的最后一瞬,我當真在小路盡頭看到了那人的身影。 即便自知是回光返超的幻覺,我仍是心滿愿足地自忖道:都快死了,不這么清醒也使得的。 我勉強笑了一下,強撐著的最后半口氣盡數散了。 第35章尾聲 聽說當今陛下一改以往的寬仁恭儉,竟開始大興刑獄。 初時,只是鏟除邪教凈土宗罷了,但是很快那火焰便燃到民居巷陌,但凡凈土宗教眾,不論原由格殺勿論,更遑論窩藏凈土宗妖僧者,私藏邪教典籍者,更是罪加一等,連家人親族都要被發配充軍。 不過半年,齊國人人自危,各個噤若寒蟬,連個“凈”字“土”字都不敢出口,生怕惹火燒身。 我聽到這事時,已經是開春了,正是草熏風暖,綠意盎然的時候。 我一手攥著下擺自棲云山長階而下,望向那個跟在我身側,偏又慢一步的單薄身影,無聲道:“你怎么不勸勸?” 那人向下多行了一階,步入我的視線中。 那人一頭蒼白長發,此時用青色發帶松松系了,配上那副俊雅的相貌,乍看之下詭異,待細看卻也極為雅致素凈。 仿佛就這么看一眼,心都靜了。 他微微側了下眸子,道:“雷霆雨露,莫非天恩,先帝與先太子殿下素來愛恤民命,卻也正是因為不愿擾民,才使得凈土宗在齊國十余年來依托市井蒙蔽百姓導致屢禁不止,如今陛下愿施霹靂手段徹底清除此等邪教,為臣者……不好勸,不敢勸?!?/br> 我打趣道:“蘇喻,我看你為臣之道這一套一套的,只怕不出三五年,旁人就該喚你‘蘇臺甫’了!” 蘇喻但笑不語,隨我一步步行下長階。 當年棲云山被謝明瀾令人焚凈,幾年過去,如今這本該是焦土一片的地方卻又生機勃勃起來,當真是病樹前頭萬木春,想來玉和得見此等景象,亦會欣慰。 我停住腳步,向棲云山投去最后一瞥,心道:玉和,我走啦! 今日來,是來與玉和道別。 那日我在圍場撿了一條命,蘇喻這個人在行醫一道上當真是天縱奇才,當時我身中兩支毒箭,不但傷了要害,還中了鮮卑奇毒,真是死個八次都不富裕。 但是蘇喻愣是生生將我救了回來,只是那時情況危機,他為了救我不惜以身試毒,一夜之間,青絲化為白發,他還是那般謙恭性子,我去謝他時,他只推說是多虧了我心臟較常人偏了兩分,喉間那支箭也是傷了聲嗓,于性命無礙,更何況,最重要的緣故是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