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兒拿我毫無辦法_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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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是不甘,想與他再說些什么,卻覺腳下一空,似墜落萬丈深淵。 當我從夢中醒來時,恍若隔世。 身旁的謝時洵好像倦得厲害,沉睡著未醒,這事在他身上發生,實在是很罕見。 然而就在這熟睡中,他仍是一手攬著我,我怔愣著抬起頭看著他的側臉。 他的面色較之昨日又蒼白瘦削了幾許,他的衰敗幾乎是rou眼可見之事,一日較之一日。 我按著額角緩了很久仍是緩不過來,才看到他的臂彎被我哭濕了一片,恍惚間摸了摸臉上,尚有淚痕。 我喘息著暗暗咬了咬牙,只覺那夢境真極了,連同玉和叮囑我的幾句話,我只當做救命稻草一般默念了許多遍,趁著沒忘,連忙壓抑著心悸,在他唇上極輕地吻了一下,便躡手躡腳起了身,去尋清涵了。 清涵向來起得很早,我去時,他正在屋中對著乩盤發怔。 聽我將夢中所見一一道來后,清涵早已抑制不住震驚神情,然而過了半晌,卻仍是默然不語。 我道:“清涵道長,玉和所言‘了卻因果,須向來處去’是何意?我愚鈍,求你指點迷津?!?/br> “玉和……”清涵神情哀傷,自言自語道:“我的徒兒……” 聽他念著玉和,我也愈發黯然。 過了許久,清涵斂了些神色,對我淡淡道:“殿下近日愁思茫茫,難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兩句讖語未必真的有,即便真的是玉和所傳于你,我身在紅塵,比不得他五蘊清澄得證大道,自是悟不出分曉了?!?/br> 我動了幾次唇,終于那短短兩字問了出來:“當真?” 清涵半闔上眼簾,似忍耐什么錐心之痛一般偏過頭去,道:“當真?!?/br> 我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對他一揖,道:“既如此,我有個不情之請,想清涵道長務必成全?!?/br> 清涵似有預感,道:“殿下……” 我很平靜道:“我母妃的陵寢位于棲云山畔,她雖然以齊國妃儀下葬,但是她的心一直留在鮮卑,故而我對她身后之事向來遵從鮮卑儀禮。鮮卑人的祭祀時日及事宜與中原風俗大相徑庭,來日我會將詳細雋于紙上,倘若清涵道長方便,以后還請道長每年費心派人遙寄一番,代我——” “夠了!”清涵拍案道:“你這是在作甚?以死相逼嗎?” 我依舊平靜,只接著自己的話茬道:“代我這個不孝子略加照拂,除此之外,我也……也沒什么掛心之事了?!?/br> 我坐在桌邊,一手搭著桌沿,下意識地捻了捻手指。 雖然目之所見,我的手指足夠潔凈,但是我仍覺得上面有著血的觸感,黏膩,血腥,甚至有些燒灼。 指尖仿佛仍沾著謝時洵的血一般,我已經不再奢望擺脫它。 我端起茶盞啜了一口,慢慢道:“我不是以死相逼,也不是一心求死,我當然會盡力活下去,他……他離開了京都府后,就像一個不存在的人,連個名字都沒有,哪怕是這里的下人,真正知曉他存在的有幾個?又有幾個知道他就是十年前最尊貴的太子殿下呢?若我也死了,世上記得他的人又會少了一個,而我活一天,總歸多一個人惦記他一天,我會盡力,我會盡力……畢竟對我這種人來說,死亡是一種奢求,我只是……” 我俯下頭枕著手臂,道:“……只是不知道我會在哪一天崩潰,也許永遠不,也許就是明天,清涵道長,你是方外之人,你對他的感情,是愛么?倘若不是,那只是因為愛這個字不足以道盡吧……但是我想,我的痛苦倘若有人可以感同身受,除了已薨的太子妃,只有你啦……” 清涵一直沉默著,聽我絮絮的說,但我說到此處,他也不由垂下一滴淚。 最后,我將心中的每個字都斟酌過一遍,道:“清涵道長,如果真的有辦法可以救得太子哥哥,無論多么渺茫,無論要付出什么代價,請你務必告訴我,可以嗎?” 清涵聞言,眉尖微顫,抿了抿唇,分明露出了一個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只覺喉頭發緊,道:“難道是……是太子哥哥不愿意你告訴我?” 見清涵微微一怔,我的心陡然猛烈跳動了起來,我空咽了幾次,勉強按下了心悸,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字對他道:“請清涵道長指教?!?/br> 清涵久久低著頭,我也沉默著,盼望他開口,卻又害怕他開口。 五內俱焚,莫過于此。 清涵終于闔眸道:“現下,你還可再陪伴他三五個月,我若是告訴了你,分離也許就在明日。但結果……終歸還是一樣的,即便你情愿作飛蛾撲火,但你可曾考慮過他的感受?” 我雙眼死死盯著他,祈求道:“是我一步步將他推入深淵的,這一次讓我做決定,請你讓我做決定?!?/br> 清涵很艱難地搖頭,道:“他……決心已定?!?/br> 我的手止不住顫抖,本能地尋向清涵的手掌。 但是他的手也極為冰冷,與我一樣。 我走過去倚在他的腿邊,就像大多時候倚著謝時洵一般,我絕望道:“我這一生,鮮少有由得我自己做主的時候,現如今,心愛的人生死之事,也由不得我知曉半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