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我會去見康雪,”孟以冬突然沖他說,“本來回來也不是為了繼續躲的,我想趕緊跟爸媽談談?!?/br> 蕭升無奈,“行,知道了,喝湯吧?!?/br> 他沒有提起那張卡的事,回公司前留在車上給蕭全鈞打了個電話,拿到驗證登錄手機銀行查了余額,整132萬,轉賬記錄從20年一直到上個月,每筆金額從幾萬到幾十萬,轉賬地點在22年初從哈爾濱換成了上?!?/br> 他其實無法揣度這一百多萬在爸媽眼里到底算什么,但在他看來,是掛在懸崖邊上的孟以冬手里握著根繩子,他將繩子的一端一次又一次扔上去,可整整六年,蕭家這三個人沒一個試圖將他拉上來過。 一點多蕭升把孟以冬送去了他約客戶的地點,下車前告訴 他公司那邊忙完會過來接,孟以冬湊過去親在他嘴角,說謝謝哥。 下車后看著車子調頭走遠,孟以冬才轉身進去,這是個酒莊,法國人開的,有一瓶酒昨天空運了過來,再過二十分鐘,酒的主人會親自過來取,他沒有約什么客戶,這瓶酒的主人輕易是約不到的,但他既然來了,便勢必要這人成為他的客戶。 門鈴響的時候周遠揚正在接電話,另一手握著酒杯,杯里的龍舌蘭還剩一小口,他走到門背后,拿肩膀夾著手機,開了門,人還沒看清,鼻梁和顴骨上猛然挨了一拳,錯位或骨裂的劇痛襲來前杯子發出了一聲凄慘的碎裂聲,而后是小腹,被踹了一腳,他朝后栽倒,腳心壓在玻璃碎片上,血立刻淌了出來。 “cao,”周遠揚這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頂著跟邢宗明百分之八十相似的臉的人,瞋目裂眥的恨不能把他分尸的人,除了邢宗月還能是誰,“邢宗月,你瘋了吧!” “周遠揚,”邢宗月騎在他肚子上,抓著他衣領子,聲音被怒意帶起了微微的顫抖,“你要多少錢我給你就是,別他媽在我哥面前當**還立牌坊,你惡不惡心?!” 周遠揚只覺得好笑,可疼痛洶涌而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十分難看的類似于嘲諷的神情,也好,看著邢宗月眼里的怒火,他甚至覺得嘲諷還不太夠。 “干嘛這么不高興?”周遠揚輕聲道,“你哥去找你了?說什么了?是說抱歉啊弟弟我沒法**,還是說他答應滿足你的需求,但要你放棄你的對賭協議?” 話音剛落,又是一拳,周遠揚用半邊臉結結實實挨下了,而后偏過頭啐了口帶血的唾沫,才看向他,“看樣子是第一種,你也就這樣了邢宗月,在你哥那得不到的,把怨氣全安我頭上,你惡心過你自己嗎?” “我警告你周遠揚,”邢宗月逼近了說,“你最好離開我哥,被我哥養了這么些年,好日子也他媽該過夠了,我還真就告訴你,不止je t'attends,也不止蕭升,往后你身邊的每一個人,跟你有關的所有營生,我見一個毀一個,有本事你他媽就跟我耗著!” 他說完松了手,重重的將人掀倒在地板上,走之前又道,“我哥在我那,現在應該睡下了,你記著身上這點疼,也記住,和現在一樣,我哥不會永遠是你的救世主?!?/br> 玻璃**腳心,是真的夠疼,臉頰發燒,嘴里涌進來一股腥味的熱流,周遠揚坐在地上揚起下巴,鼻血好像倒流回去了,他重心不穩的盲摸著墻站起身,撇著腳一點點挪回床邊,拿到手機才給孟以冬打了個電話。 二十分鐘后,孟以冬帶著醫護闖進了房間,救護車在車流中呼嘯而過,簡單的止血包扎過后,孟以冬才摸了摸他臉部沒受傷的部分,“確定不報警嗎?” 沒碰到他傷處,但周遠揚嘴里還是下意識嘶了一聲,隨后才搖了下頭說,“我跟一二逼較什么勁?” 孟以冬收回手,看著他,“別嘴硬.了?!?/br> “報警也解決不了問題,”周遠揚認真的說,“邢宗月瘋了,把他送去精神科沒準還有得治,我真不是顧及邢宗明,人現在還在宗月那睡著呢,我顧及他干嘛?” 孟以冬只是聽著,沒反駁,他比誰都清楚,周遠揚這話里幾分真幾分假。 “遠揚哥,”孟以冬正色道,“你明明知道宗明哥對他不會有別的心思,還吃這醋做什么?” “我知道啊,那癩蛤蟆咬人了你說氣不氣人?”周遠揚想起兩年前那畫面來,心里著實堵得慌,盡管邢宗明一腳踢開了宗月,盡管邢宗明還給了宗月一巴掌,盡管他當時并沒有沖進去質問,可這一切就是發生了,邢宗月就是愛上自己親哥哥了,他周遠揚就是好死不死也愛上了他哥哥。 好玩嗎,這cao蛋的上世紀英格蘭倫理學戲劇風。 周遠揚不想再聊了,癱倒下去閉上了眼,“別理我,我死一會兒?!?/br> 車子到醫院,周遠揚被關在藍簾子里取玻璃碎片,孟以冬出來到了候診大廳,給邢宗明打了個電話。 對方并沒有睡,電話接通,那頭的聲音有些疲憊,“以冬?!?/br> “宗明哥,我在醫院,你過來一趟吧?!?/br> “怎么了,胃病又復發了?” “不是我,”孟以冬說,“遠揚哥,出了點事?!?/br> 電話被撂了,孟以冬發過去地址后把手機放回了兜里,很快邢宗明便到了,周遠揚左腳被裹成了粽子,身上做完檢查,這時候睡得不省人事。 “怎么回事?”邢宗明握著他的腳查看了一番,“醫生怎么說?” “玻璃扎進去了,還好不深,也沒傷到筋骨,做了縫合,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泵弦远鐚崊R報。 “宗月做的?”說這話時他正在檢查周遠揚臉上的傷,像是在問,語氣又十分篤定。 “別鬧大了,遠揚哥也沒準我報警,”孟以冬繞過去,扯了扯他胳膊,“我們出去說?!?/br> 邢宗明跟著他出去,兩人并排坐在了候診廳的椅子上,孟以冬才接著說,“我哥保留了你的方案,至于用不用,還要看首次談判的結果,我想替哥哥謝謝你,謝謝你答應他暫時不做任何表態,我知道在宗月那里,你肯定也不好做?!?/br> “沒有,是我很抱歉,我沒教好宗月?!?/br> 孟以冬無意附和,轉而說,“宗明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br> “你說?!?/br> “帶遠揚哥回芝加哥吧,”孟以冬說,“你們之間的問題需要撇開所有人才能弄清楚,我哥公司這邊,有我在,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在盡量不損傷到宗月的前提下,我會解決這件事?!?/br> 邢宗明答應了,或許不是答應了,而是早就這么打算著,跟周遠揚吵完架后,他完全毀掉了那個方案,也接到了蕭升的電話,蕭升什么硬性需求也沒提,只叫他在這段時間里無論面對久安的人還是各路媒體,都不要表態。 邢宗明認可蕭升,便毫無顧忌的走進了他的計劃里,他也認可孟以冬,把周遠揚從一趟渾水里拉出來,再一起跳進另一趟渾水里。 第65章 你是養子? 孟以冬從醫院出來后接到了閆志成的電話,對方跟他道喜,說資料對接完成,恭喜他拿下回國后第一個案子。 掛了電話,他才叫蕭升來接。 拖泥帶水的還要猶豫好幾天,那這個客戶不簽也罷,孟以冬發覺他很是喜歡現在國內企業的辦事效率。 蕭升接到他的時候,說要進去看看,孟以冬阻止下來,告訴他邢宗明已經在里面了,走之前,又朝急診大廳望了一眼,他希望邢宗明能夠明白,承諾的事他會做到,但傷及蕭升的事,宗月一定沒那么輕易過他這一關。 談判當天,喬希帶著一行人來了公司,會議室里,蕭升帶著人與對方交戰,光是隔著玻璃都能感受到里頭緊張的氣氛,商闕予視線收回來的時候,孟以冬正坐在他工位上,手里玩兒著他背包上的小熊掛件。 “孟先生,您看這架勢,今兒會談崩么?”商闕予湊上來問。 “不知道,”孟以冬說,“你們家幾位設計師最近怎么樣?” “還,還行,我管何工,他也知道這事兒,但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就好像,無所謂似的?!?/br> 孟以冬捏了捏那只熊的耳朵,“那就好?!倍笳玖似饋?,指著它問商闕予,“把這個送我好不好?” “……”這可是蕭總送的,轉手又送給孟先生,商闕予忍不住嘀咕,這馬屁怕是會拍牛身上了,“好好好,送您,您要是喜歡,回頭我再多買些!” 孟以冬挑眉,親手從他背包上把熊摘了下來,而后繞出他工位拍了拍他肩頭,“忙吧?!?/br> 談判從上午十點到了下午三點半,除了進去送茶水時大家休息了十來分鐘,中間一直沒人出來。 孟以冬哪也沒去,前兩天蕭升給他買了一個藥盒,精致小巧,能裝下三天的藥量,孟以冬窩在他辦公室里,乖乖吃了午餐喝了藥,再一覺醒來,看見蕭升坐在辦公桌里正檢查文件。 “結束啦?” 蕭升聽見聲音抬起頭,“醒了?” 孟以冬嗯了一聲,也沒坐起來,側昂著頭看他,“價格他們不同意?” 蕭升嘴角這才溢出一絲笑,他放下文件,朝孟以冬走過來,直到在他身邊坐下,才說,“其實喬希做了很多方案,但有些東西考慮漏掉了,我們提出的價格她認為與她的估值相差太大,下午就有些招架不住了?!?/br> “第二次談判什么時候?” “月底?!?/br> “那,公關那邊怎么計劃的,二次談判前久安肯定不會讓你好過,”孟以冬說,“我讓宗明哥帶遠揚哥回美國,也不知道走了沒有……” “走了,”蕭升扶著他坐了起來,“但沒回芝加哥,遠揚回老家了,我估摸著邢宗明也跟著去了?!?/br> “行,也好?!泵弦远酒饋?,從沙發上摸到小熊鑰匙扣,隨意的掛在手指上,叫蕭升看見了,立馬把人拉回了面前,“你別誤會!” 孟以冬好笑,拎起鑰匙扣在他眼前晃了晃,“我還沒問你就招了,哥,心虛???” “心虛什么,我是怕你多想,”蕭升箍著他的腰,“我買了很多,這是順便送他的?!?/br> “嗯,知道了?!泵弦远情_他的手,回身走到他辦公桌前,俯身將那鑰匙扣掛在了他桌上的樹枝小雕塑上,蕭升跟上來貼在他身后,等他回身便摟在了懷里,聽見他說,“警鐘長鳴?!?/br> 翌日,孟以冬是被客廳里女新聞主播的聲音吵醒的,趿著拖鞋出去,蕭升正端著一杯咖啡站在電視前,他另一手握著電話放在耳邊,那頭不知在說什么,他只是會時不時嗯一聲。 孟以冬走到他身邊,新聞里這時道: “2019年潔宣衛生品工廠廠房坍塌至28人死亡,566人不同程度受傷,據悉,該工廠由民承建筑設 計事務所承包設計,該案件雖于2019年下旬被法院判定為工程施工隊對建筑材料的偷工減料形成此次事故,但最近,有建筑設計專家指出,潔宣工廠的設計結構本身存在巨大的問題,而十分巧合的是,原民承建筑設計事務所就是這段日子以來與久安集團打響收購對抗戰的je t'attends設計公司的前身……” 蕭升電話剛掛斷,便又有電話進來,手機各大新聞app也安排了頭稿和推送,孟以冬來不及多想,回房間換了身衣服出來,又拿過了他手里的杯子,“哥,你先去公司?!?/br> 蕭升點頭,摸了下他腦袋,匆匆走了。 公司里看起來一如往常的平靜,蕭升從辦公區走過,大家似乎都很淡定,進會議室前他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便齊刷刷的放到了他身上,良久,蕭升說,“做事?!?/br> 會議室里,幾個部門總監和公關公司葉琳,g.o投資銀行高級顧問夏佟以及他們的助手已經開了一個多小時會了。 見蕭升來,夏佟開口便說,“我查過2019年的坍塌事故,這與當時的設計沒有半點關系,蕭總,久安放這種新聞混淆視聽,引導輿論,我們完全可以狀訴其誹謗?!?/br> “蕭總,早上接到幾個客戶電話,他們要終止合作,讓我們退回相關費用,還有些案子進行了一半的客戶,要我們進行賠償?!?/br> “客戶那邊先穩住,想辦法找到當時潔宣工廠的工程團隊,最晚明天要澄清這件事?!笔捝聛?,看著桌上幾乎堆成山了的文件夾和a4紙,隨后叫了聲葉琳。 當天下午,財經新聞插播了一條新聞,內容是久安集團執行總裁陸權與某某的對賭協議,乙方姓名被打了馬賽克,而協議內容關鍵部分被標紅放大在屏幕上。 一時間,網上一片嘩然,久安集團股價大跌三個百分點,股民怨聲載道,把陸家罵了個狗血淋頭。 葫蘆茶:姓陸的,祝你生孩子沒**。 夏日搖搖冰:我服了,真的服了,你們資本家真拿我們當傻子,耍我們玩兒呢!cao! 叮當麻麻:久安集團還我血汗錢?。?! …… 商闕予從手機屏幕上抬起頭,看見柳飄飄正從茶水間出來,便朝她招了招手,等她到了面前才問,“誒,這乙方是誰???” “我哪知道,”柳真說,“但我估摸著不是明星就是一民間大美人,或者哪家富豪的千金小姐,不然人陸權怎么不惜一切代價要把咱們公司搞到手,自古財閥難過美人關?” 商闕予嚼了嚼她這話,又覺著不對,“嘶,干嘛非得是咱們公司呢?” “那你得問蕭總咯?!绷嬲f完走了,商闕予又重新把視頻挪回了那份協議的位置,那上頭明明白白寫著,久安集團只要完成收購,乙方某某便將自己的所有交付于陸權,包括乙方本人,反之,久安集團陸權的百分之十的股權將轉讓至乙方某某。 這個乙方某某,商闕予想歪了腦袋也想不出是哪路神仙。 彼時的孟以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而后朝對面的男人伸出手去,“合作愉快?!?/br> 那男人有六十來歲,精神頭極好,西裝革履,滿臉祥和,他也回握住他的手,笑道,“你哥哥的手段也是快準狠,傷我這一寸,我得從你這兒討回來?!?/br> “那是自然,我加倍給您,”孟以冬說,“二次談判前如果初見成效,您答應我的事,要說到做到?!?/br> “你放心?!?/br> 孟以冬從他的辦公室出來,還沒走到電梯口,在長廊上迎面碰上了兩個人,他緩緩停了下來。 “孟——以冬!”陸棠怔了一瞬,反應過來后才跟他握了握手,“你怎么在這兒?” “哦,有幸和陸董事長聊了聊,”他又將視線放到了她身后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