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孟以冬拿了手機出來,把她的手遞給了蕭全鈞,而后站到她后左側,將她的側影和升至半腰的國旗放在了同一個畫框中,摁下快門的時候,蔣秋燕笑了,眼角淌出一行熱淚,她用一種平靜又驕傲的語氣說, “記得洗出來寄給你大姨夫,告訴他,別管老娘在哪,老娘在哪都過的好著呢?!?/br> 辦理完住院手續,蔣秋燕和一個小孩共用一個病房,上午被安排去做檢查,蕭升帶著孟以冬在病房安置生活用品,熟悉醫院各個位置,一通忙下來天又變得跟早晨出門時一樣了。 “媽,你待多久?”走廊上,四人坐的坐,站的站。 “我肯定一直陪著,你爸得回去,他單位沒幾天假?!?/br> “那行,我們輪番照顧,”蕭升說,“一人三天,輪著來?!?/br> “那不行!”蔣春云急了,“你們倆學校那邊不管啦?都給我好好上學,大姨有我照顧?!?/br> “不行的,媽,這樣你會很累?!泵弦远舱f。 “不累,這醫院里最不累的就是照顧人的,我是醫生,沒有比我做醫生的時候更累的事了,聽話,不許跟我犟……” “你還是聽孩子的吧,機器也有轉 不動的時候?!?/br> 蕭全鈞也來附和,僵持許久,蔣春云妥協了,改為周末由他們倆來照顧,但當晚,她還是把兩個孩子趕回去了。 回家的路上孟以冬去洗了照片,洗了很多張,都是今天在天安門拍的大姨,再回到家時,他找出了一個相框,拿了一張遠景全身照放進去,那時候蕭升進來他房間,站在他身后,說,“我給大姨夫留言了,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見?!?/br> “我就知道,”孟以冬回過頭,“哥你肯定聯系大姨夫了!” 蕭升伸手摸他的頭,“我是聯系了,他能不能看到,回不回的來都沒法確認?!?/br> “會回來的?!泵弦远Z氣是篤定,更是期望。 次日,兩人各自回了學校,老陳手里一堆圖要改,人在辦公桌前一坐下就是一整天沒起來,下午四點多,手機鈴聲才真正鉆進蕭升耳朵,他目光挪過去,屏幕上蹦跶著一個陌生號碼。 “你好哪位?” “是我?!?/br> “馮,馮淇?”不是結巴,是生氣,“你知道我多忙嗎,還搞個陌生電話打給我!” “你來接我下,我手機沒電了?!?/br> “怎么,劉琛把你踹了?” “怎么可能!要踹也是我踹他好嗎?你趕緊的,過來接我?!?/br> 蕭升放下尺子,“要我接您您也得說位置吧?!?/br> 那頭哦了一聲,說,“機場?!?/br> 蕭升把電話掛了,站起來作勢要摔手機,隨后拍了拍胸口,告訴自己別生氣,氣壞了身體不值當。 “嗬,”老陳從外頭進來,“你這練氣功呢?” “沒有,額,陳老師我有事,先走了,明天早點來?!?/br> “行,你去吧?!?/br> 馮淇說吵了一架,他氣的要回重慶,結果劉琛攔都沒攔一下,他打了車到機場才想起來沒錢,錢都在劉琛那里,準備拿馬云的錢付,剛要付款手機關機了,得虧還記得蕭升電話號碼。 蕭升開著車,那人在副駕駛上哭,“憑什么呀他,我他媽好不容易考來北京,狗.日的他選了哈爾濱,老子巴巴等了他四年等到他回北京,他居然給我出軌!給我戴綠帽子!**媽的??!” “他不會的,你肯定誤會了……” “你還幫他說話!你們狼狽為jian,沆瀣一氣!都不是好東西!”馮淇哭著,擤了下鼻涕,又說,“他對孟以冬好我都忍了,那我知道他跟孟以冬坦坦蕩蕩,對別人不行,絕對他媽的不行!” 蕭升踩了剎車,停在紅燈前,拿了瓶水給他,“別哭了,我找他說理去,行嗎?” “不行,你們倆一起指不定攛掇什么壞水,我今天住你家,等我休息好了再做打算!” 蕭升覺得委屈,但他無法反駁,劉琛這個人,有時候跟他是不對付,但大是大非上,蕭升還是信他的,所以論起來,劉琛說什么他都會信。 車子重新發動,蕭升應了句,“……行?!?/br> 第23章 你好可怕 “我親眼看見的!” 馮淇盤腿坐在沙發里,說話時帶著撕裂的哭腔, “那人我從來沒見過,劉琛摟著他,就這么,”他騰出一只手把孟以冬的脖子攬了過來,“就這么抱著的……” 孟以冬重心不穩,險些栽倒在他腿上,好不容易坐直了身子,馮淇又哭嚎著靠了過來,孟以冬看了眼坐在他們側對面餐椅上的蕭升,發覺對方從一回來就沒說幾句話,這時候更是抱著胳膊好整以暇。 “別哭了,”孟以冬無奈,抽了紙巾遞過去,“這不能代表什么,也許只是好朋友呢?!?/br> “好朋友我問他他不給我解釋?介紹也不介紹,他有幾個狐朋狗友我能不知道嗎!” 孟以冬咽了口唾沫,自覺的作為‘狐朋’和對面的‘狗友’交換了下眼神,蕭升便站了起來,“哭會兒得了啊,我下去給你買點吃的?!?/br> 馮淇白他一眼,沒說話,等門開了又關,孟以冬才說,“現在能平復下來么?” 馮淇抽泣著,點了點頭。 “你是說,你在王府井看到琛哥跟另一個人摟在一起,你問了他,但他不否認,也不解釋,是么?” “嗯,是……” “那這樣好不好,我幫你去問問,是真是假要他親口說出來才行?!?/br> “他嘴里能有實話,明天我倒立著下樓你信不信?” “……”孟以冬停下來,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才問,“不止這一件事吧,你們之間到底出什么問題了?” 蕭升下了樓,在花壇邊坐下來點了支煙,電話給劉琛撥過去,沒響兩聲就被接了。 “他怎么樣?” 蕭升哂笑,“喲,你倒是門兒清?!?/br> “行了,你先說?!?/br> “哭著呢,從機場接回來到現在,嗓子都哭啞了?!?/br> “哦……那,你給他弄吃的沒?” 蕭升一口煙嗆嗓子里,咳了兩聲才說,“我們都還沒吃,你家祖宗現在油鹽不進,我說劉琛,你要是不想跟人家好你就直說,” “誰說我不想跟他好了!”那頭打斷他,“我就是想治治他,今年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總跟我鬧……” 蕭升更是匪夷所思,cao著這兩年學的京片子呲他,“哦,合著這大半天,您二位單純跟這兒調情呢?” “調什么情,我認真的,”劉琛聲音沉下來,“我媽知道他了,我說什么都沒用,他總覺著人家要把我們分開,成天疑神疑鬼……” “那你媽有這意思嗎?” “沒有啊,我媽自己都顧不過來她管我干什么?” “哦……”蕭升扔了煙頭,拿腳掌慢慢碾滅,他想起那天在藍堡收到的名片來,而后目光不經意掃了一圈,一個并不陌生的身影晃進了一樓大門里。 “蕭升,你給他買點吃的,今天就讓他在你家湊活一宿 我明天來接他,行嗎?” 蕭升站起身朝樓下去,隔著一扇玻璃門,那身影鉆進了電梯,劉琛的聲音放大了好幾倍鉆進耳朵來,“蕭升!聽見沒?” “哦,知道了,放心吧,不說了?!?/br> 蕭升掛了電話,沖進一樓摁電梯,可兩部電梯數字都在往上漲,他自己也講不清為什么,看著那身影上樓,他焦急的站都站不住,電梯遲遲不見下來,他干脆折了方向往安全通道去。 15樓,蕭升到的時候聽見了不輕不重的對話聲。 “最近家里出了些事,大家都焦頭爛額,再等等好么?” 是孟以冬的聲音,蕭升呼吸平復下來,鬼使神差的,沒有直接走出去,而是在門背后停了下來。 “出什么事了,告訴我?!?/br> “你沒必要知道,是家事?!?/br> “孟師兄,你知道的吧,”那人聲音急切,但滿是凌厲,“我很喜歡你哥哥,所以我選擇相信你,我不能總這樣漫無目的的等,你說過會讓他主動來找我,從那次到現在,他只來過一次,還是來質問我,這和我們約定的明顯有出入不是嗎?” “所以你也來質問我?”孟以冬說,“不管你喜歡的人家里發生了多大的事情,你要先緩解了你心里的不快?” 許是被孟以冬直白的敘述和尖銳的目光所威懾,林黎膽怯的后退了一步,“我,我不是這個意思?!?/br> “那是什么意思,”孟以冬冷冽下來,步步緊逼,“我還挺討厭不聽話的小孩,這一點我哥跟我一樣,你可能不知道,曾經有個不聽話的小孩,跟你一樣固執,但他險些被我哥從四樓窗臺上扔下去?!?/br> “孟以冬,”陌生又可懼,林黎打量他,“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這個智商怎么才能搶的過我?!?/br> “搶?” 孟以冬挑眉,看著他,“你不會真的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哥為什么離你越來越遠吧?” “冬冬?!?/br> 蕭升走出來的時候,腦子里嗡嗡作響,他連回想一下剛才他們說了什么都不敢,只是隔著十來米的距離定定的看著孟以冬,話是對林黎說的,“你先回家?!?/br> 林黎還要說什么,蕭升朝他吼了聲“滾”,他才落荒而逃。 蕭升一步步走到孟以冬跟前,好一會兒才說, “你,你好好跟哥解釋?!?/br> “沒什么好解釋的,”孟以冬絲毫沒有被戳破什么的羞愧感,他直視著蕭升,還是那句話,“如你所見?!?/br> 說完要走,被蕭升握著手腕扯了回來,“你覺得好玩兒么?”他另一手掐住他下巴,逼迫他抬頭看著自己,“好玩兒嗎孟以冬,你把你哥當傻子耍是嗎!” “你不傻嗎,不傻用得著我費那么大心思嗎?”孟以冬也不掙扎,就這么看著他,看著他呼吸灼灼,燒紅了眼眶。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蕭升問,“從他在實驗室跟我打招呼,還是從給我發第一條sao擾短信?” 孟以冬凝眉,一時沒說出話來。 “你張羅這么大盤棋,為了什么?為了讓我理直氣壯的在床上干弟弟你?” “哥,你,誤會了……我,” “你好可怕?!笔捝腿凰砷_他,擦過他肩膀往家里去,進門的時候撞了下縮在門后的馮淇,對方怯生生的縮成一團,“我,我什么都沒聽見……” 蕭升沖他吼,“滾回劉琛那去!” “哦好,馬上!”馮淇馬不停蹄拿了東西,拔掉充好電的手機,從屋子里出來,孟以冬還立在原地,面無表情,但渾身是刺,他湊到他身邊,輕聲問,“冬冬,要不,你跟我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