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是簡方
“八點二十啦,”簡方開門進來,走到床邊俯身在晏秋秋的臉上蹭了蹭,帶著剃須水的后調,“我去開車,快點下來啊?!?/br> “今天……要上學嗎?”晏秋秋睡得迷迷糊糊,她在奧地利公寓的床實在太舒服,舍不得就這樣離開。 簡方聞言又折返床邊,小狗似的在她臉上濕漉漉地吻著:“你說呢?” “我們翹課吧!”她突然翻身,把簡方壓到了身下,扯開他的腰帶,伸進了褲子里,“嗯,yingying的,就這樣去上課?” 簡方快活地仰著脖子,有一瞬間的失聲:“哈啊,上午是施特拉教授……的課,我不敢……” “好吧,”晏秋秋賭氣地從他身上翻下來,趴著去床頭柜拿東西,“那你得塞著‘玩具’上課?!?/br> “我錯了我錯了!”簡方嚇得一下子壓在晏秋秋背上,下身yy地頂在她的t上。他撩開頭發去吻她的脖子,帶著誘惑地呻吟。 晏秋秋扭過身,把他推遠了一些,故作正經地強調:“我給你選擇了,可沒強迫你?!?/br> 簡方低低地笑著,開口要說什么。突然一股熱流撒到了晏秋秋的xue口,她懵了,發現竟然是紅色的。 簡方還要說,猩紅的鮮血從他的口中、鼻中、雙眼大股大股流出,而他仿若未覺,只是無聲地訴說。 “簡方!簡方你怎么了!” 晏秋秋大叫著從床上坐起,心臟因為恐懼而劇烈跳動的聲音幾乎鋪天蓋地。她恍惚了一會兒,發現四下還是黑沉沉的,身下是值班室的y床。這是她今夜做的第三個噩夢,也是自從目睹病人大咯血過世以來的第十九個。 她按亮了床頭的燈,才一點半,距離睡下不到一個小時。身體依然是困頓的,但晏秋秋有些害怕再睡著。 她起身穿了衣服,從醫療通道下到一樓。高原碩大的滿月將戶外照得清輝一片,四天前地上的血早被清理干凈,連一絲深色的痕跡都不留。晏秋秋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在醫院長大的孩子見多了流了一地的腸子和不住哀嚎的半個腦袋,一灘血而已。 潛意識里,她認為這個人是因她而死的,雖然他們連一句話都不曾說過。 不知不覺,晏秋秋走到了阿夏達杰住的工棚外,卻看到他站在二樓的樓梯上眺望。她喊了一聲,阿夏達杰這才發現他眺望的人此刻竟站在樓下。 他三步并作兩步從樓梯上飛奔下來,眼睛亮亮的是見到喜歡的人發出的光芒:“晏小姐,來找我?” 晏秋秋點點頭,見到阿夏達杰,睡夢中的心悸不覺消散了一些?!霸诳词裁??”她問。 阿夏達杰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剛才聽工友說,明天下工就要搬地方了,想跟你說一聲,正要看看你宿舍的燈還亮沒亮著?!?/br> 他隱約知道晏秋秋這幾天睡眠不好,擔心打擾到她。 晏秋秋愣了一下,直覺想說你要一直在工地g下去不當僧人了嗎?她意識到自己一直將阿夏達杰的還俗視作“體驗生活”。這樣的“體驗生活”充滿了后路,也會讓人無所顧忌、無所畏懼。 “你們以后會在哪里?會離開e縣嗎?”晏秋秋問。 晏秋秋的問不知戳中了阿夏達杰的哪個脆弱點,他要開口說搬去縣東邊的工地,眼淚卻漫過了眼眶,讓他哽咽。 “怎么了?”晏秋秋第一次見阿夏達杰哭,趕緊把他抱住。 “晏小姐,佛祖說由愛生憂怖,阿夏以前不理解其中的意思,現在一想到即將搬去縣東的工地,不能再日日見到晏小姐,心中不舍又難過。再想到總有一天,阿夏要搬去更遠的地方,晏小姐也要離開c國……阿夏越愛晏小姐,越害怕分離、害怕苦厄危難發生在你身上,阿夏心中痛如刀絞……”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于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也無怖。 晏秋秋陷入了沉默。為什么這幾天噩夢總是和簡方有關,她似懂非懂。她不信鬼神,卻生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即使理智上告訴她是不可能的——厄運因此降臨在簡方身上。 “阿夏,謝謝你?!标糖锴镂亲吡税⑾倪_杰眼中的淚水,心中迫切又歉然,“我可能……要回一趟奧地利?!?/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