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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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著秦招和紀葎一樣沒有溫度的眼神掃過來,躺在地上的黃煥芝也不知怎的,心里一陣害怕,屁滾尿流地爬了起來,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好像也沒了剛剛放狠話時候的沖動了。 馮有財看著黃煥芝恍若失智的模樣,暗暗嘆了口氣,心里不無僥幸:還好,傷的不是自己! 這個時候,本來在田地里干活的紀紅彩同樣聽說了這個消息,氣勢洶洶地走了回來。 紀青團終于看到了一個主心骨,心里一陣安定,整個人沖過去看著奶奶,“奶奶,我媽她——” 紀紅彩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咬著牙瞪眼看著紀青團,心里的火一下像找到了宣泄口,一巴掌朝著紀青團扇了過去。 紀紅彩:“你媽是怎么回事,誰讓她做這種事情的?家里缺吃的少穿的了?” 對于馮月紅做的那些事情,紀紅彩其實一早就知道了,罵過馮月紅幾次,但是對方次次陽奉陰違,紀紅彩也不能走哪把人拽哪吧,雖然心中有憤怒,但也抵不過對方死豬不怕開水燙。 紀紅彩心里恨得要死,連帶著見到馮月紅的小孩都沒了好脾氣。 紀紅彩:“你媽做出這種丟臉事,難道你還指望我去救她出來,我呸?!?/br> 馮有財這個舅舅總算發揮出一點作用了,看到外甥女被打,連忙沖了過來將人抱在懷里,站起來同樣一巴掌朝著紀紅彩的臉甩去,“老太婆,想死是不是,誰讓你打我外甥女,還真把自己當個東西看了?” 說起馮有財對紀紅彩的態度,那絕對算不上好,馮月紅可是每次回家都向家里人哭喪這個婆婆是怎么虐待她的。 馮有財對紀紅彩,那是早就恨得牙癢癢了,他那么有頭有臉的一個人,怎么可能由著個老太婆踩他姐,說出去人還怎么混呢? 馮有財是每次過來都故意和紀紅彩對著干的,知道紀紅彩心疼糧食,還特意帶個人一起過來吃,就像吃她的血rou。 馮有財惱怒,紀紅彩也不是吃素的,“打她怎么了?你也不是個好東西,怎么不跟你姐一起進牢里去?!?/br> 紀家的這場吵鬧吸引了太多人的注意,紀榕也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惡人自有惡人磨’? 紀葎不帶情緒的眼神瞥了過去,蹲下身子抱起紀榕,牽著秦招的手轉身回了屋子,又將屋門鎖了起來。 紀榕的眼神十分戀戀不舍,大概也知道紀葎沒興致看狗咬狗,也不在意,趴在門邊上聽到外面的聲音。 紀軍在屋子里翻來覆去睡不著覺,這個時候,又聽到外面熱烘烘的吵鬧聲,心里也忍不住暴躁,走到屋門邊,刷得一下打開門。 院子里沒有人,他又走出了院子,就見到紀紅彩和馮有財互相吵鬧的畫面。 位置就在紀軍所住的屋子窗戶不遠處,他直接走了過去,眼神里滿是不耐煩,“吵吵吵,一天到晚吵不夠的嗎?” 紀紅彩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兒子這么威風的樣子,一下就愣住了。 馮有財卻瞪起了眼,眼神直直地看著紀軍,可以說,除了面對將他打進醫院的紀葎時馮有財會退縮,對于其他人,他從來就不帶怕的,“姐夫,我還想問你呢,我姐這事你給個態度唄?!?/br> 馮有財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紀家必須把他姐給弄出來,否則他們家也不是沒有人的,大不了一天鬧上幾頓,總能叫紀家日夜不得安寧。 第一百零六章 回到屋子里,紀葎便沒有再關注外面的事情了,重新坐回凳子上摘菜,秦招也蹲在身邊幫忙。 偶然抬頭看到閨女扒拉在門邊搞笑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知道閨女喜歡看熱鬧,反正在屋子里,紀葎也沒阻止她。 紀葎:“秦招,你過去看著榕榕,不要讓她摔了?!?/br> 紀葎看得出來,秦招的心可不在灶臺邊上。 雖然心里對有人比自己更關注閨女的事情感到吃味,相較起來還是閨女的安全更重要。 紀葎想到剛剛出門看到的場景,被碎發遮住的眉眼寸寸冰冷。 秦招走過來的時候紀榕正費勁兒地把自己的耳朵貼在門縫邊上,面上的表情估計就跟純看戲的路人一樣。 紀榕歪頭看了眼秦招,“秦招,外面打起來了?!?/br> 紀榕捂著嘴巴偷笑,想到向來強勢的紀紅彩被人打得還不了手的模樣,心里就是一陣暢快。 秦招看著紀榕,站直了身子,一臉‘我沒有興趣’的模樣。 紀榕撇撇嘴,繼續將耳朵湊到門邊上,聽到紀軍出來,馮有財質問紀軍的話,還有紀軍回復他的話,紀榕心里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紀軍這廝,該不會恬不知恥又來找紀葎吧...... 紀榕想了一會兒,果然聽到腳步聲朝自己家而來,她拽著秦招忙不迭地跑回了紀葎身邊,“爸爸,他要過來了?!?/br> 紀榕以為紀葎可能會憤怒,會冷眼,會漠視。 但紀葎的表情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的,不帶半點驚詫,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不曾詢問是誰要過來了,整個人氣定神閑。 下一秒,紀葎這邊的門果然被拍響了,多虧了紀葎早有預料般的鎖門,才沒有讓人直接沖了進來。 紀葎緩慢地站起身,悠哉悠哉地洗了把手,沒有在紀榕面前的遷就溫和,他面無表情地打開了門。 紀軍就站在門口,本來內心就焦躁不已,敲門以后竟然那么久才聽到動靜,紀軍說話都沒好氣,“三弟在屋子里忙什么,這么久才來開門?!?/br> 紀葎輕抬眼角,看了眼離得遠遠的馮有財,還有早就跑得沒影了的黃煥芝,沒有說話。 那副表情,好像壓根不把紀軍放在眼里。 紀軍的眉頭瞬間蹙了起來,“怎么,大哥現在連讓你回話的資格都沒有了?” 紀葎認真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說什么?” 紀軍的心里堵著氣,被紀紅彩推了一下,想起了自己找紀葎的目的。 紀軍的臉上倒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倚著墻直接道:“三弟,你不是有個當警察的朋友嗎?你嫂子在黑市里被人當做投機倒把的抓走了,你跟你朋友說一聲,把人給放出來吧?!?/br> 紀軍的語氣,仿佛讓警察把人放出來是多么輕而易舉的事情一樣。 靠在紀葎腳邊的紀榕都忍不住要為紀軍的厚臉皮鼓掌了,瞧他這表情這模樣這神氣,仿佛大手一揮施舍東西一般,還有紀軍的話,敢情在他眼里,馮月紅這都不算投機倒把呢? 同紀榕的義憤填膺比起來,紀葎的表情就顯得十分淡定了,語調一點變化都沒有,“不熟?!?/br> 也不知道是在說和馮月紅不熟呢,還是和警察不熟... 紀軍也沒想到紀葎是這么個態度,眉頭皺起又松開,推了身邊的兩個小孩一把,“三弟,月紅再怎么說也是你嫂子,難道你就忍心看著她下半輩子在監獄里過嗎?你看看你的幾個侄子侄女,她們都還這么小,沒有媽怎么行?” 他說著說著,又軟下語氣,“大哥知道你現在發達了看不起我們這些窮親戚,這事就當大哥求你了行不?” 紀軍心里隱隱覺得,這件事情紀葎一定可以解決。 于是一句話,直接把紀葎架在道德至高點。 松花大隊一些看熱鬧的社員也忍不住議論了起來,上次過來發獎勵的警察和紀葎關系不錯,所有人可都看出來了的,尤其人家那天晚上還是喝得醉醺醺才回去的。 現在的酒也不便宜,要是不熟的話誰舍得拿出來招待人。 紀家人平日里的做派雖然很多人都看不慣,但頂多咬牙切齒地罵上兩句吵個架,也沒到看見人家坐牢就巴不得人家一輩子出不來的地步。 有些從小看著紀葎長大的大媽就忍不住站出來說兩句話了。 “紀老三,你哥這話也沒錯,雖然你嫂子平日里是做了些混賬事,再怎么也是幾個孩子的媽,我看你不如問問那位警察同志,看有沒有辦法把人給弄出來吧?” 大媽的話說完,惹來一些人齊聲的附和。 “是啊,就算只是一個生產社的陌生人都說能幫就幫,更別說還是親嫂子呢?!?/br> “我家要是有門路的話我二話不說就找人了?!?/br> “就是就是?!?/br> 她們齊齊點頭,就好像自己說的多有道理一般。 紀榕木著臉看著這群宛若圣母的人,不,不能叫圣母,頂多叫站著說話不腰疼。 紀榕的眼睛里滿是鄙夷,可惜因為她的年紀小身子矮,并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眼神。 聽著社員們說的話,紀軍勾了勾唇角,對著冷著臉不做聲的紀葎道:“是啊,三弟,你嫂子嫁進來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念著她為我們紀家做的奉獻,幫一把手吧?!?/br> 紀軍的話,紀榕是完全聽不下去了,甚至覺得紀葎站在這里都是對他的一種羞辱。 那么好的爸爸,怎么會有這么極品的親戚呢。 紀榕咬了咬嘴唇,刻意在眾人面前表現了一把嬌小可憐的表情,拽著紀葎的褲腿,瞬間淚眼彎彎,“爸爸,我怕?!?/br> 紀榕的動作,成功讓一些話被堵在嗓子里的社員找到了出口的機會。 有人看了‘無助’的紀榕一眼,忍不住說話了。 “話可不能這么說,那紀家折騰紀老三的時候怎么沒想過是一家人?!?/br> “就是,尤其那紀大媽罵紀老三閨女的時候,可一點親奶奶的做派都沒有,憑什么要求人家就得幫她?” “憑她臉大唄?!?/br> “有利用價值了是親弟弟親兒子,沒有利用價值就是垃圾堆里撿來的,這紀家真是我見過最勢利眼的了?!?/br> 站隊不一的兩邊社員瞬間就吵了起來。 一邊說:“紀老三再怎么說也是紀紅彩生的,出了這種事情都冷眼旁觀,讓人寒心?!?/br> 另外一邊說:“紀紅彩磋磨媳婦,虐待孫女,憑什么要求人家以德報怨?!?/br> 本來是紀家和紀葎的事情,瞬間發展成為社員們的唇槍舌劍,一發不可收拾。 紀軍眼見著本來大好局勢被破壞成了這樣,一張臉都變得陰沉了下來。 紀榕這下也不嫌棄社員們說話吵人了,一臉樂呵地看熱鬧。 最后還是紀紅彩走了過來,掐著腰指著紀葎,“老三,你就一句話,這事你幫還是不幫?!?/br> 吵鬧的聲音瞬間安靜了下來,社員們面面相覷,決定暫時休戰,看看情況再說。 這個時候,紀榕稚嫩的話語傳了出來,她睜著大眼睛好奇地望著紀葎,“爸爸,劉叔叔只是一個新警察,他管得了這些嗎?榕榕看電影的時候不是都有說用錢打點關系嘛,大伯母要出來是不是也得花錢呀?” 小孩子是天真的,幾乎沒有人以為她的這句話在刻意指責誰。 紀軍卻像一下子被人戳住了痛腳,“什么錢,三弟和那警察關系那么好,談錢多傷感情,你這個小孩子不懂的話就不要亂說,免得讓人以為我們家沒家教?!?/br> 紀紅彩也在聽到錢的那一刻瞪眼了,“警察同志都沒要求,你這丫頭信口胡說什么?!?/br> 要說紀紅彩最寶貝的東西是什么,那一定是非錢莫屬了。 馮有財要求她們家把人撈出來的時候,也是大兒子說起紀葎的那個警察朋友,紀紅彩才勉強答應的。 要是要花錢去救人,那她寧愿兒媳婦在里面坐一輩子牢。 這個時候,紀葎終于出聲了,他一只手抱著閨女,一只手摸著她的腦袋,“那你的意思,是花錢就不救人?” 紀紅彩瞬間被堵得啞口無言,大兒子張了張嘴要說什么,卻被紀紅彩拉住了手拽了回來。 本來顧慮著紀葎站在人群外頭的馮有財聽到這話不樂意了,他昂著腦袋走過來,嘴邊還叼著根隨地摘的野草,一臉蠻不講理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