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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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南北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3章 骨香(4) 他母親的家鄉有一個習俗, 就是在孩子出生那天一定要在門前的樹下埋下一壇酒,等孩子娶親或者出嫁時,這壇酒便是父母對兒女最好的賀禮。 他用血rou模糊的手小心翼翼扒開酒蓋子, 瞬間一股濃烈的酒香順著瓶口游蕩出來, 清澈的酒水在酒壇里搖搖晃晃,倒映著滿天的大雪, 還有他紅了的眼。 在記憶里,他的母親是個誰都已經欺負的女人,軟綿綿沒什么攻擊力, 一天到晚帶著他在這寂靜的冷宮里四處逃竄,躲著那些希望被打碎, 早已經神志不清的瘋子們。哪怕是宮婢也好,只要他們不高興, 日子過得不說,誰都可以過來踩他們母子倆一腳。 而那時還懵懵懂懂的他只能蜷縮起手腳盡量躲在母親的懷里,無辜又驚恐的看著那些面目猙獰的人用拳腳在一個沒有還手之力的女人身上發泄。 而這時,母親就會用那雙早已變得粗糙的手輕輕蒙住他的雙眼,用嘶啞又破碎的聲音告訴他, “都是夢,睡一覺就好了?!?/br> 然后他閉上眼,縱使耳邊滿是污言穢語, 再醒來看到的還是那個溫柔似水的母親, 沒有那些面目猙獰的宮婢, 也沒用恐怖的拳打腳踢,只有喜歡對他笑的母親,會用一雙纖細卻永遠安全的臂膀,一直護著他。 若是沒有接觸過光明, 一直待在黑暗里,他一定會覺得,這個世界本就是黑暗的,根本不會去憧憬光明。 可他偏偏接觸到,也憧憬了。 個普通的冬日,剛下過雪,躲了兩夜的太陽暖爐一樣照著大地,他穿著秋日單薄的衣服蹲在高高的墻頭上,仰著一張臟兮兮的小臉,努力汲取太陽的熱量,妄想讓自己暖和一些。 那時候的母親穿著初秋的衣服到處幫人洗衣服,粗糙的手裂滿了口子,有時起床傷口的血會將皮rou與被子黏在一起。而就算母親這么拼命,他們還是連飯都吃不飽,五歲的他整天穿著短一截的褲子縮在冷宮的角落里,像一只見不得光、臟兮兮的小耗子,偷偷看著別人的飯菜咽口水。 群衣著華麗的小孩兒跑進冷宮,身后跟著一群唯唯諾諾的太監,幾個小孩這摸摸那看看,顯然對這個從來沒有踏入過的地方很好奇,那時小小的他滿臉驚奇。原來那些趾高氣揚的太監也有這么低三下四的時候,甚至當那些小孩對他們拳打腳踢的時候,他們還會陪著笑臉迎接,好像那是一種多么高的榮譽。 這時,有一個小男孩發現了他,指著他問一個太監,這是什么東西,怎么這么臟,像乞丐一樣。 他直覺乞丐不是什么好詞,雖然他從沒見過乞丐。但是不是好詞又跟他有什么關系,可就算他們罵他,他也不敢還手,因為他們一定會還回來,那時候最愛他的母親就會受苦。 太監諂媚的笑了笑,說:不過是是個畜生一樣的東西罷了,七皇子我們去別處玩吧,這里臟。 他聽了太監的話一愣,向周圍看了一眼,好像是很臟,這些衣服干凈的孩子們與這里格格不入。 “我不,我就要在這里!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臉頰rourou的小男孩踹了太監一腳,語氣蠻橫,指著他像指著一條狗,“你這個臟東西,快點下來!還想讓也去請你去不成?!” 他害怕的搖搖頭,不敢下去??茨莻€小男孩的樣子,他一定會被欺負的。 可他最后還是被人扯下來了,一群人對他拳打腳踢,那個說話的男孩踩著他的臉將他踩到塵埃里,笑容稚嫩又惡劣,“不聽話的狗東西,多打你幾次你才能記得??!” 或輕或重的拳腳落在他身上,半個腦袋被踩著埋進冰冷的雪里,他眼前一陣陣模糊,還有血順著額頭流進眼睛里。 他縮著身子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凍得發抖,耳朵嗡嗡的響,想大聲喊母親救他又硬生生忍住,嘴唇被他咬的流血,將整個臉都雪里。 不行,不能叫母親過來,把母親叫過來,她也會被打的。他的衣服濕了母親要洗,頭破了母親還要幫他去跟各種人求藥,他不能……再給母親添麻煩了…… 這場單方面的施虐石英到最后,他整個身體都在疼,甚至吸氣都感覺胸口有血窟窿在顫。這么疼,他以為他會死,大概他死了母親的日子就會好受些,把分給他的食物都吃了,給他的衣服也都穿上,這樣母親就不冷也不餓了。 可他沒有,他在溫暖的房間里醒來,身邊坐著哭紅了眼的母親。 以后再發生了什么他不記得,只記得他和母親從那以后就出了冷宮,有了自己的宮殿和仆人,那些打他們人再也不會有機會高高在上的打他們施舍他們,反而要看他們的臉色過活。 面對這樣的生活,他無疑是喜悅的,可母親的笑容也越來越少,總是看著他擔憂的笑。 有一天,宮里來了一個穿著明黃色衣袍分男人,母親讓他叫這個男人父皇,他叫了,男人很高興,準他去書院讀書,然后就讓他出去玩。等宮婢帶他回來,那個男人走了,母親也睡下了。他很納悶。天還沒黑為什么母親就要睡覺? 可他很懂事的沒有去吵母親,纏著宮里一個會寫字的人教他識字,練了一晚上才把自己的名字彎彎曲曲的寫出來。 他母親不識字,面對他上學便格外認真,每天下課都會choucha他的作業,即使看不懂也要看看,每次叉腰作業都會摸著他的頭,說阿輕真乖,阿輕真棒。 其實他一點也不乖,一點也不棒,他是學堂里進度最慢的學生,別的孩子都開始被論語春秋了,他的三字經還沒學完。 而且他們總是嘲笑他的名字,說他的名字比草都輕賤,天輕天輕,老天爺都輕賤他,可不就是輕賤嗎?! 這些他都忍了,都是事實。反正以后他都會趕上來的,才不會和這些人置氣。 學習了一段時間,不知不覺他的思想變化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 他忍了,別人卻當他好欺負。 在他面前罵他娘是青樓里的花魁,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他氣的發抖,和他們打了一架,最終他被記過,那些人就罰的比較慘了,被打的也有,被禁足的也有。他聽說,他母親如今正得盛寵,他自然也是子憑母貴。 長大了一點,他也明白什么是盛寵了,那個被他叫做父皇的男人有很多兒子,他只是其中一個。這個宮里所有的人都聽這個男人的,他喜歡誰大家就怕誰,所有人都要盡力爭奪他的喜歡。 可他不想,他不想去搶一個人的寵愛,他只想變成他那樣的人,讓所有人都怕他,再也不敢欺負他和娘親。 為了達到這個愿望,他接近了一個人,一個連他父皇都要敬三分的人——國師拾歡。 他用盡一切辦法接近她,打聽她的喜好,裝出一副對她崇拜至極的樣子,知道她要收徒弟,便纏著她一直問問題,將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用在她身上,對她笑的青澀干凈。 他不愛笑的,可又不得不笑。如今他母親的盛寵已過,要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里帶著母親好好的活下去,他就必須變得有價值,對父皇有價值,對國師有價值。 而這個價值的體現,就是讓國師拾歡收他為徒。 可國師拾歡冷的不像個人,每天石頭一樣看著他在她面前上躥下跳,像傻子一樣,她連個眼神都不會多給。 直到一個人來,一個長相很年輕俊逸,大概二十多歲的人來找國師拾歡,拾歡恭敬得叫他師父。這個男人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他,當場讓拾歡收他為徒,拾歡有些猶豫,卻還是答應了。 他心里忍不住竊喜,不喜歡他又怎樣還不是要收他為徒。雖然心里這么想,面上卻是感激至極,一拜三叩拜了師,父皇看他的眼神也變了,他知道他終于從他這么多兒子中脫穎而出了,離那個位子又進了一步。 “大人,我們要把皇上帶回去嗎?天兒這么冷……” 枯樹下他抱著酒壇,在寒風呼嘯的大雪中呼呼大睡,凍得臉通紅,俊逸的臉趴在酒壇上變了形,夢囈著哭著喊娘親。 拾歡看了眼他懷中的酒壇,眼中平靜無波,淡淡道:“不用了,去通知安品,讓他帶人過來,我們回去吧?!?/br> 明香有些猶豫,“就讓陛下一個人在這里待著不好吧,大人。畢竟今日宮人人多。若是讓外國使臣看到了……” 拾歡冷冷打斷她,“他今天丟的人還不夠嗎,能有比這更丟人的事情?”她看也沒看轉神離開,腰間的骨鈴帶起一陣輕響。 鳳天輕趴在酒壇轉過頭,迷迷糊糊動動嘴,一句帶著溫情的師父脫口而出。 拾歡離開的腳步頓了一下,猶豫半晌后頭望去,他的臉埋在胳膊里,一聲聲叫著師父,想當初他剛拜入門下,總跟在她身后乖乖巧巧天真無邪時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不會這么輕易原諒小鳳的,下一章借著虐他 第34章 骨香(5) 鳳天輕眉頭緊皺, 嫣紅的嘴唇輕輕顫抖,夢里火光沖天,宮門口一條白綾掛著的女尸搖搖晃晃, 往日溫柔的臉變得青紫, 舌頭長長吐出來,猙獰又可怖。 小小的他想去摸她被燒焦的身體, 被身后的侍女慌忙拉開。 拜師成功的那一天他沒了娘。那個被他稱為父皇的人發了很大的脾氣,不是因為娘親死了,而是因為馬上就是百花會, 宮里被燒死了人不吉利。 而那個男人面對他,礙著國師的面子, 還不得不裝出一副慈父的樣子,卻連摸一下他的頭安慰一下都不肯, 他知道,這個男人怕他身上帶了什么臟東西沖撞了他,他不是不肯,是不敢。 那時候他親眼看著一群人把娘從白綾下取下來,帶著厭惡的表情把她燒焦的尸體丟入亂葬崗, 像丟了垃圾一樣丟在路邊,任野外的野狗啃食。 之后他被接到了離冷宮很遠的宮里生活,有時候爬上房頂俯視偌大的皇宮, 他常常能看見被人按進雪里拳腳相加的可憐蟲。那時候他就在想, 如果不是師父在的話, 他的處境大概也就是這樣吧。 而師父如果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這滔天的權利,大概也會和他母親一樣,被人設計死在宮里, 布置成自殺的樣子,連真像都不許人查,就這么徹底消失在這個世上,除了一兩個人,再沒人記得。 所以說,權利真是個好東西,能在最無助的夜里,給人最大的安全感…… “大人……”明香猶豫地喚了聲回頭的拾歡。 拾歡抿緊唇,眼中復雜,半晌拂袖而去道:“隨你吧?!?/br> 明香知道,大人這是默許了。 雖然她如今對這位從小看著長大的小皇帝早就沒了丁點兒好感,但他這個皇帝凍死在這兒,祈安必定大亂,如今各國虎視眈眈,到時候受難的還是祈安百姓。 她匆忙出去叫了兩個小太監把鳳天輕扶回寢宮,然后進了屋里。 屋里點著濃重的焚香,煙霧縹緲,模糊了屋里的擺設,里屋的供桌前一道小小的身影正折著黃紙。 “大人?!?/br> 那道小小的身影應了聲,手中的動作沒停。 明香過去看了看,是一只只精致的小紙船,上面用濃艷的紅色朱砂畫了一堆繁雜的符號。 跟以前大人用來驅邪時用的符紙很像。 她湊近看看,忍不住抬頭問:“大人,您在做什么呀?” 拾歡轉眼折好了一只小小的船,將小船放進籃子里,言簡意賅,“折紙?!?/br> 明香笑了聲,笑意淺淺,湊過去盤腿坐下,“折紙做什么呀?” “接小六小七回來?!?/br> “……”明香嘴角的笑意一頓,慢慢變淡,眼圈微紅喉嚨干澀,“大人……您都知道了……” 拾歡沒說話,慢慢折著折紙,兩人之間一時無話,折紙的手卻沒有剛剛那么有節奏了。 半晌,等籃子里的小船滿了,拾歡一手撐地站起來,為供桌上的佛像上了柱香,平靜的眼睛盯著緩緩飄出幾縷煙,“嗯,知道了?!?/br> “大人,小六小七他們……”明香咬著唇,眼眶里的淚珠往下掉?!笆恰俏摇覜]照顧好他們……” “不是你,他們沒有怪過你。并且,他們一直在你身邊?!笔皻g轉過身,面容清冷,眼中緩緩落在她身側,眼神回暖,“不然你以為你昨天從那么高的地方掉下來是怎么做到毫發無損的,這么多天,都是他們在一直保護你?!?/br> 明香一愣,“他們……沒走?”隨即她眼眶一熱,忍不住捂住自己嘴,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他們……他們為什么不走?過了頭七……他們以后就只能做孤魂野鬼……再也不能投胎了……” “大概……是想多看你們幾眼吧?!眗ou乎乎的手虔誠的并在額前拜拜,拾歡一雙烏黑的眼睛無悲無喜,“或者,他們一直在等我回來,想讓你再看看他們?!?/br> 有的時候,人確實比鬼可怕的多,鬼尚且知道逗留在牽掛之人身邊只為多看兩眼,而人心中的欲望卻溝壑難平。 想起那天小六小七冰涼的手拉著她,讓她多看看他們,明香眼角一滴豆大的淚流下。 如果那天她在聰明一點,早點看出端倪,是不是他們就會安心去投胎了……孤魂野鬼活著這滿是陽氣的世上躲躲藏藏,該是多難挨啊…… “大人,”明香雙眼通紅,“那我說話……他們……” “他們都能聽得見?!笔皻g拿起一邊的籃子邁開腿,臉上冷冷清清,仿佛這里的一切都和她沒什么關系,“一會兒有人會來找我,把人帶到那邊的亭子里。我們明天去接小六小七?!?/br> “是?!?/br> 拾歡現在住的攬月宮是先皇為一位異域寵妃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制造的,民間傳說登上這宮里最高的攬月樓,可以伸手夠到月亮。如今拾歡坐在攬月樓樓頂,手里拿著一枚銅錢,月光照在她臉上,仿佛蒙上一層白霜。 輕劍山傳人難得,天賦運氣缺一不可。 她在山上數十年,當年就是憑借“一卦知天下”名揚天下。 可她算得了所有人的一生,甚至看他們一眼就能知道他們的結局,卻無法估算自己和身邊人的結局。 當年師父去世她沒趕回去,大師伯去世她也沒趕回去,后來自己的死也沒算到,就連蕭半青這個變數她也沒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