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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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聽越耳熟,最后才反應過來,這是曾經我在東宮讀書時,少有的能多夾兩筷子的菜,倒不是因為我有多喜歡,是我天生味覺不太靈敏,頗有些食不知味的意思,這兩道菜已是東宮菜譜中難得有味道的,其他的菜式更加清淡得難以下咽。 只是沒想到這近乎兩世為人的情境下,他竟然還記得…… 我想喚住那人,但是張了張口,終究還是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只得意意思思地閉嘴了。 待蘇喻用畢,我和蘇喻告退出來,中途他與我分別,順著另一條小路去了,我心事重重之下也懶得管他,徑自回到自己房中閑坐。 今天陽光正好,我在窗邊曬了一會兒太陽,越發有些困倦,迷迷怔怔之間,蘇喻又來了,他將一個托盤放到我面前的案上,溫聲問道:“這個吃么?” 我移目過去,只見托盤上放著一碟蜜汁火腿,一碟炒煙筍,一杯甜酒,除此之外,竟然還有一碗面條,這面條的面湯顏色不濃不淡,上面還灑了一點點羊rou沫。 對這碗面條,我還是挺熟悉的,我與蘇喻在漠北時,最開始誰都不會下廚,兩個人只能去隔壁集市上買現成的吃,讓我發現了一家賣胡餅的,個頭又大吃起來又方便,我本就吃什么都無所謂,一買買一打,連著吃了月余,直給蘇喻吃得面露菜色,給他這個世家公子逼到去下廚。 后來他在廚間琢磨了幾天,又去請教了慕容姑娘,才鼓搗出這么一碗面來,不知為何確實很合我胃口,他做十次我能捧場個七八次的模樣。 但今天好端端的,怎么又來這么一出?我揪起眉毛道:“啊這個……這里有廚子,怎么還要你自己下廚?” 蘇喻將筷子遞到我手中,道:“明天就要啟程去江南了,你總該吃一些東西?!?/br> 我并不想吃東西,也不想接蘇喻的筷子,正萎靡地趴在桌上打哈欠——這大概也是戒阿芙蓉的一個壞處,時而困倦不堪,時而亢奮不已,簡直難熬。 蘇喻走到我身側,我懶得有什么大動作,仍是枕著臂彎看他,見他彎下腰,很有耐心地掰開我蜷縮著的左手手指。 陽光下,蘇喻手指是暖和的,他整個人看起來也是暖洋洋的。 我又打了個哈欠,手指從他掌中滑開,抵著他的指節死活不接筷子,他更是不急,好像覺得這種無聊且緘默的指間糾纏很有趣似的,與我的手指斗智斗勇起來。 鬧了半晌,我突然發現這情景是何等曖昧。 我輕咳了一聲,漸漸坐直了,停止了這個莫名其妙的游戲,接過筷子挑起面條吃了幾口,邊吃邊暗暗忖道:兩個人之間有沒有上過床,肢體接觸還是不太一樣的。 見我吃了,蘇喻的面色更加柔和,依我看,簡直要融化在陽光里了。 他邊斟茶邊道:“這幾天天氣不錯,殿下的舊傷沒有發作,應該好過了些?” 我看了他一眼,默默繼續咬著面條,沒有回答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蘇喻好像已經習慣與我說話時得不到回答,他也并不在意,只是又補了一句:“江南的天氣大多不錯,殿下一定喜歡?!?/br> 我吃得差不多了,撂下碗,接過他的茶一飲而盡,抬腳便出門去了。 蘇喻在我身后喚了我一聲,我腳步不停,便沒聽見后面他說了什么。 走過鏡湖小筑層層回廊,又繞過一個假山,我沿著湖邊越走越僻靜,直走到一個小花園,見到一個翩翩起舞的窈窕身影,我出聲喚道:“小沅?!?/br> 小沅見到我像是見到鬼,一驚一乍地往后一跳,道:“隋公子你別過來,我答應溫大夫不給你了的!” 我像是抽了骨頭一樣,倚著假山,哄她道:“不必理他,再給我一些阿芙蓉,不,是多給我一些,我們明天要去江南……我現在這樣萎靡實在撐不住舟車勞頓?!?/br> 小沅聞言一挑眉,淺色的眼珠游移來去,頗為機靈的樣子,像是在打什么主意。 我見她這副模樣覺得好笑,心道你這明眸善睞的,眼珠一轉實在明顯的不得了。 突然心中一凜,想起好像蘇喻曾經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頓時不自在起來。 好在小沅適時道:“不行不行,溫大夫說只為我瞞下這一次,再敢給你,他就要回稟主人和寧少爺把我趕出去!” 我只得又是保證又是哄勸,直把在蘇喻那里剩下的口舌全用在此處了。 她頓時拿起喬來,又要跳那支舞,說是感覺哪處不太連貫,非叫我幫她看不可,勢必人強,我只得捏著鼻子指點了一下她的舞步。 直到她跳滿意了,她才不情不愿道:“這次去江南我也被點了跟去,可惜是去做又苦又累的灑掃活計,你去和寧少爺說說,讓我伺候你好不好?” 我笑道:“這有何難,我應你就是?!闭f著,我攤開掌心,勾了勾手指,道:“拿來吧?!?/br> 小沅輕哼一聲,一溜小跑向她屋子跑去了,不一會兒出來丟了一只瓷瓶給我,囑咐道:“都在這里了,一次不要放太多!千萬省著點用!” 我掂了掂那瓷瓶,心滿意足地揣入懷中,與她告了別,急切地準備回屋之后鎖上門,好好一解阿芙蓉之苦。 回房之前,我還不忘隱去身形,去隔壁蘇喻的房間探了探,見他不在,我更是放心,他最近好像對道家那些虛幻之事生了興趣,和清涵很有的聊,這些日子兩人神神秘秘的,時常聊到深夜。 我懶得管他,回了屋子,從隱蔽之處翻出一壺酒,拿到窗前的桌前,又從懷中取出阿芙蓉,打開瓶塞往內望去,只見俱是白色的粉末,我正斟酌著地準備往酒壺中磕進一些,又改了主意,覺得好不容易舍得開封的好酒,如此囫圇灌進去實在可惜,于是斟了一杯酒,慢慢飲到一半。 忽然毫無來由的,脊背徹骨一涼。 仿佛被什么驅使著,我鬼使神差地站起身,從窗口向外望去。 清涵待我甚好,為我安排的房間很是宜居,從窗外望去便是水榭樓臺,一片開闊風光。 遠處,一抹修長秀頎的身影正沿九曲回廊向我行來,他也恰好一抬眼,與我隔著窗扉,四目相對。 陡然間,我只覺得手腳發麻,一口酒噴了出來。 我連忙一彎腰,抓起瓶塞塞回阿芙蓉的瓶子,飛快地沖到臥房的角落暗格邊,將它塞了進去,又推了些雜物遮掩上。 剛做完這些,只聽門扉響了三聲。 來不及收拾酒瓶了,我連忙整了整衣襟,抓起一壺冷茶灌了兩口,自覺壓下了酒氣,便前去開了門。 門外,謝時洵微微蹙眉道:“見了我,你又躲什么?” 我躬身行了禮,但仍是卡著門框不敢讓他進來,然而實在沒有個合理的理由,我心念急轉,轉了半天,還是空白,我一急,忽然邁上一步,搶白道:“我怕見了你就……就……就又生了什么不該有的心思了!” 謝時洵明顯一怔,當真被我逼退一步,我連忙反手帶上房門,胡亂咕噥道:“躲你又有什么奇怪的……”說著,我好像也覺得理直氣壯起來,又補了一句:“有什么奇怪的!” 謝時洵不語,似在審視我的話中幾分真幾分假。 雖然暫時解了燃眉之急,但我心中更不是滋味,心想:喝酒和纏著他發情哪個更會讓他討厭……怎么覺得是在舍本逐末…… 謝時洵不知是看穿了什么,眸色一凜,他竟然不吃這一套,一手撥開了我,徑自拉開了房門。 我哪里能讓他進去,情急之下,我又將自己擋在門前,不等他反應,連忙一手緊緊環住了他的腰身,嘴唇也湊了過去,貼上了他的臉頰。 這一瞬間,我感受到自己與他的身子俱是一僵。 我只覺心擂如鼓,身上臉上開始發起燙來,我疑心我臉紅了。 絕大多數時候,我臉紅并不是我自己想紅的,而是隨了母妃的膚薄,心里還沒覺得怎樣,臉上就紅了。 此時此刻,反正都如此了,我把心一橫,一手攀向他的肩頸,湊過去吻他的唇,還來不及感受這與他唇齒相接的觸覺,我只顧著悄悄合上身后的門。 謝時洵終于動作了,他握住我的肩膀,向后一送。 他神色不明地凝視著我,忽然一手掐住我的下頜,他微微側過頭,面容越來越近,這幾乎快要是個親吻了。 然而他停在咫尺之間,半垂著眼簾道:“你又喝了酒?!?/br> 今天的天氣雖然不錯,但是暮色已至,仍是上了些寒氣,昏暗下來的屋內,連他的面色都看不清楚了。 我半跪半坐在謝時洵的腳邊,不知道多少次嘆這時運不濟。 我垂頭喪氣道:“不關旁人的事,是我從酒窖偷來的……你、你生氣罰我就是了,別告訴清涵阿寧了……免得讓下人們不得安寧?!?/br> 謝時洵冰凌似的目光淡淡地掃過我,道:“你現在不光是惡習難改,連禮數規矩都忘得差不多了,對我說話,也敢一口一個‘你’的么?” 我猶豫了一下,正要辯解,腰側就被他不輕不重地踢了一腳,他道:“跪好?!?/br> 我只得不情不愿地勉強直起了上身,辯白道:“我不敢……但……” 但是經過這些日子,我越發覺得清涵將謝時洵隱藏得非常好,他們的商戶銀號等諸事,一律由阿寧出面,連大多數鏡湖小筑的下人都認為阿寧才是最大的老板,只有進到了戒備森嚴的東西苑,才知道阿寧上面還有個“主人”清涵,而謝時洵,是一個沒有稱呼的人。 阿寧見了謝時洵,會恭敬地行禮問好,但是從來不稱呼他,出了門也不會與其他人談起他,謝時洵下的命令,一律算在清涵這個“主人”頭上,如此一來,他仿佛不存在,他們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一口一個“太子哥哥”,生怕被有心人聽去了,為他惹出事端。 如今被他這樣責問,我索性不答了,反正這也不是主菜。 果然,謝時洵并未等我回答,站起身擦著我的身側,走去門口,喚來一人,吩咐了幾句,他的聲調不高,我隱隱只聽到“行程延期”“溫大夫”云云。 我的身子一晃,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那人領命而去,屋內又陷入了沉寂,謝時洵立在我身后,我只覺后背的冷汗一層一層地冒出來,又一層一層地落下去, “老九,”他終于開口道:“你實在讓我失望?!?/br> 對于此事,我沒什么可說的,只見他又坐了回來,神情復雜地看著我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少年時雖然也心比天高,頑劣難馴,但是在我面前,你總歸是不敢胡鬧的,這十年由了你的性子,鬧出這樣聲名狼藉的一筆,”他停了一下,似更加失望道:“其實都是一樣的,偷著飲酒也好,犯上謀逆也罷,若你使得這番手段當真做成了,也是你的本事造化——可惜你沒有這個本事?!?/br> 聽了這話,我實在有些莫名和惶惑,其實這話要是換了謝明瀾來說,我這里恐怕有一萬句陰陽怪氣之言等著他,偏偏面前的是謝時洵,我即便不愛聽,也就垂著頭認了,只琢磨著他怎么又提起這茬了……他話中含義更是讓我摸不清他的態度。 哪知在此時此地我竟然還走了神,不自覺摸了摸唇角,完全不合時宜地回想起方才唇上的觸感。 我忍不住偷眼去看他,對上他微微垂下的目光,我覺得我可能又臉紅了,忙垂下頭“嗯”了一聲。 謝時洵望著我良久,終是嘆了口氣道:“老九,你以后是何打算?” 我怔了片刻,有些警覺地抬起頭道:“這……我如今這樣子,還、還有什么打算?清涵家大業大,養我一個人……不可以么?” 蘇喻都算不得白養,只是白養我而已,我吃的又不多。 謝時洵捏著我的下頜,迫使我面對他的目光,他道:“養你?像你現在這般酗酒使藥,渾渾噩噩的活一輩子?” 我有些無賴地靠著他的膝蓋,順從地依著他的力道,將咽喉仰在他面前,道:“太子哥哥,你叫我不造殺孽,我都聽你的了,至于戒酒之類的小事,我改就是……太子哥哥你別趕我出去……” 雖然這樣示弱,但我心中還是很安穩,我怎么也不信他會趕我出去。 謝時洵輕輕搖了搖頭,他摩挲著我的下顎,道:“我不會趕你出去,我只是會重新教過你,教你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br> 他的話足夠擲地有聲,但是我的老毛病卻犯了,下意識地譏誚一笑。 方察覺自己露出了這樣的表情,我就后悔了,惶惶然肅了神情,但見他的眼神,便知道還是被他看到眼中了。 我心中安慰自己道:不就是挨打么……挨多挨少的問題…… 然而心下那種隱隱的不祥預感仍是縈繞不去。 就在此刻,門口傳了三聲叩門聲響,我回頭一看,只見蘇喻提著一個木盒走了進來,似同情似擔憂地望著我。 我見到他,尤其是他手中的木盒,忍不住抱住謝時洵的膝蓋,向他靠了靠。 那木盒我很眼熟,我沒記錯的話那里面都是各種似柳葉般輕薄的刀片,我曾經見蘇喻在病人身上用過。 他現下為何……為何提著…… 謝時洵方才平緩道:“……從治好你的右腕開始?!?/br> 此句不啻驚天轟雷! 我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跳了起來,然而跪了太久,一個趔趄險些磕在案子上,幸好蘇喻適時從后搶了一步,扶住了我。 我仿佛抓住救命稻草,瑟瑟發抖地將他推到身前,大聲道:“我不行!我不行!那個法子十次也未必能成!我早被疼死了!” 蘇喻曾經試圖治好我的右腕,但是當時我的手腕被謝明瀾一箭射穿,斷了腕骨和手筋,若想讓它恢復自如,則需要將那腕骨重新打斷再接上,這也就罷了,最難熬的就是接上手筋,我的手筋萎縮到筋rou里去了,若要接上,則需要將那皮rou再劃開,探一個小勾進去,將那萎縮了的手筋斷處,血生生地再勾出來,而這還是憑運氣的,絕非一次兩次就能勾出來,聽說有那狠人接手筋,連著十次都沒接上,白白活受罪十次。 彼時光是聽聽,我就抱著手腕滾成一團,打死不肯讓他碰我的手腕。 如今謝時洵竟然讓我接上右腕,我只覺一身冷汗霎時換成熱瀑。 謝時洵執起我案上的酒壺,自斟自飲了一杯,方喚了人進來,吩咐道:“酒窖中有多少酒,都搬來此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