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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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樁樁一件件,終于從朦朧的輪廓中顯出原形來,水落石出后原來是這樣的本貌。 我沉默良久,譏誚道:“原來在你們眼中,我一直像個跳梁小丑……呵,我一人跳也就罷了,只恨我剛愎自用,害苦了老裴……” 裴山行在邊上吼道:“殿下,我不怪你!非人謀不臧,實乃天意!” 我甩掉發梢的血珠,對謝明瀾歇斯底里地吼道:“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 第7章 大風起于青萍之末。 我忽然想起這句話,并不是因為別的原因,而是我確實看到一陣微風。 那風打了旋兒,拂起謝明瀾玄底朱紋的袖擺,那袖擺擦過我的臉頰,然而不過一眨眼,那風驟然拔地而起。 風勢之大,之快,我從未見過此等景象。 沉重的百年正陽門發出“吱呀”的腐朽之聲,竟被那風吹了開。 在場諸人皆以袖掩面尤不能擋,那風愈來愈烈,最后竟然一力卷起掀翻在場所有人。 我伏在地上,努力回首望過去。 只見正陽門上有一個影影綽綽的影子,我倔強地迎著風定睛望去,待看清了,卻見那人一身層疊道袍,道冠正束,手中捏訣,他似一片落葉從城墻上飄搖而下,似踩著颯沓星河而來。 裴山行在旁也看呆了,他瞇著眼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這……這道士……真會法術???!” 玉和人還未到我身旁,已丟了個什么過來,一下劃開我的繩索,再一眨眼,他已飄然而至,拉起我道:“殿下莫怕,我來晚了,走!” 說著他唿哨一聲,一匹馬沖進正陽門,他一躍而上,反手抓著我的手臂,想將我拽上馬。 一切發生的太快,不過須臾之間,謝明瀾最先反應過來,他雖也被那風刮出幾步遠,卻忽然沖過來,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喝道:“不許走!” 我來不及管他,腳尖挑起一柄劍沖裴山行踢過去,一下解了他的繩縛,裴山行畢竟也是沙場名將,他極快的反應過來,撿起劍便與最先沖將過來的兵士戰做一團,打斗中甚至還有工夫一刀解開綠雪的繩索,對她道:“自去逃命吧!” 緊接著他奪來一柄長槍,在空中舞地生風,他趁亂解了幾個隴西府親兵的束縛,最終立于正陽門前,傲然道:“玉和你帶殿下先走,我們斷后!” 我剛要上馬,卻又被謝明瀾扯了下來,眼看他的兵士已然重整旗鼓沖了過來,再不走一切前功盡棄,我只得又挑起地上的一支匕首,向他手上劃去,喝道:“滾!放手!” 謝明瀾的手背霎時流出血來,他的黑眸狠狠瞇了一下,卻仍是不肯放手,甚至握得更緊了些,他咬牙切齒道:“你不許走!我不殺你!”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的尾音竟然有幾分顫抖。 眼看他的兵士已在不到十步之外,他離我如此近,我一刀便可取他性命,但是終究又不忍傷他性命,拉扯之際,裴山行氣喘吁吁道:“玉和,再來一陣風??!” 玉和道:“一生只能用一次?!?/br> 我心中一怔,本想相問,卻又因為還在和謝明瀾較勁,無暇分心。 就在此刻,忽見一個嬌小身影沖了過來。 我急道:“綠雪!不要!” 綠雪哆哆嗦嗦地握著著一把刀,直沖向謝明瀾,高聲道:“放開殿下!” 眼看謝明瀾再不放手,就將喪于綠雪刀下,他的手勁卻只有一瞬間的微松。 然而一瞬已夠了,我猛然抽出,把著玉和手臂上了馬,人還未坐穩,馬兒已似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謝明瀾被帶得連追了幾步,聲嘶力竭地喊道:“謝時舒??!” 我也回身急道:“綠雪!老裴!” 玉和一面縱馬,竟然還有空騰出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臉,道:“他倆的命數我看過,非絕于此,殿下信我?!?/br> 玉和做事一向妥當。 縱然身后許多官兵追趕,但是均被他甩開,疾馳了大半夜,他帶我回到了棲云山護國觀中。 往日觀中香火旺盛,更有許多道士修行,今日卻從山腳下起,舉目再無一人,玉和解釋道:“護國觀正在重新修繕,便遣了他們去別處?!?/br> 他又道:“比不上蘇喻,我的醫術只能暫且包扎一下,殿下莫怪?!?/br> 他取出許多瓶瓶罐罐,接著一刀斬斷我手腕上的金箭箭頭,將那箭拔了出來,血高高噴出一道,下一道被他手疾眼快地按住了。 他在傷處撒上許多藥粉,纏好了,撫著我的傷處道:“你這腕骨被射了對穿,手筋已斷,以后執劍執筆怕是難了,不過修養得當,也許還可以炒炒菜……” 我嘆道:“哪里還有什么以后……你來得甚好,棲云山我也很喜歡,比起在金殿前,死在這里再好不過?!?/br> 玉和在窗外透進來的月色下輕輕笑了一下,道:“殿下終于肯說話了,方才取箭那樣疼你都不出聲,我還以為你是失了魂魄?!?/br> 我拿過一瓶酒喝了一口,消沉道:“沒有什么殿下了?!?/br> 玉和想了想,道:“這話極對,你要記住。沒有九殿下了,也沒有謝時舒了,那……既然沒有‘殿下’了,那你把盔甲脫了吧,我給你看看身上的傷?!?/br> 他服侍我褪了盔甲,扔在地上,又撿起酒從我的脖頸處撒了下去,方才身上挨了謝明瀾許多鞭子,此刻被酒流淌而過,竟然沒有覺出幾分疼來。 我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一味地望著窗外明月,任由玉和用酒沾了巾帕為我拭去臉上的鞭痕血污。 玉和動作很是小心輕柔,他邊擦拭邊道:“追兵快到了?!?/br> 追兵到了,倒沒什么……但唯有一事,我心中的極為害怕。 我沉吟一陣,終于將心底不敢問的問了出來:“你說的……一生只能用一次,是什么意思?” 玉和道:“廢話,那等法術要是隨時都喚得出來,齊國別養軍隊了,養我吧?!?/br> 見他突然似平常一般促狹,縱然我心中凄苦,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玉和捧著我的臉凝視許久,緩緩道:“我與你相識那么久,卻不知如果不喚你‘殿下’,又要喚你什么?” 我道:“隨意……” 玉和斂眉思索了一下,搖頭道:“隨一聽起來像個小道士的名字……” 我無言地別過目光,道:“之前你我約定,我事敗的話,拼死也要來棲云山見你,想不到我沒能應諾,你卻來接我了,玉和,謝謝你?!?/br> 玉和拉起我,走向大殿正中道:“不必謝我,我也是懷了私心的?!?/br> 我意外道:“什么?” 玉和仰望著殿中莊嚴寶相的三清塑像,道:“我有些話要對你說,你看著我?!?/br> 我將目光緩緩移向他,他道:“今日我所為自覺甚好,此番我心愿已了,終于可以得證大道?!?/br> 我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警惕地道:“你在說什么……” 玉和垂眸的樣子,像極了慈悲的神像。 他慢慢摸著底座,對我道:“但是,你莫要害怕,還記得么,我說過,我已經將功德換給你啦,會有人一直陪著你,而我……我仍然會陪著你,只是不以現在的面貌見你,我將化作細雨、微風,白鳥、或是……廊下燕?” “玉和……”我望著面前佛像底座下緩緩裂開的一道黝黑暗道,只顧死死抓住他的袖口道:“我不去!你告訴我,你到底……” 玉和平靜道:“總之,是許許多多,只要你仍記得我,世間諸多景色,都是故人來見?!?/br> 我不敢面對地搖著頭道:“我不管你說這些,你不可以……” “還有……”他抓住我的肩膀,道:“云姑娘,你為她做的已經夠多啦,不是你的錯,別再著相了,放過自己吧……” 我大聲道:“玉和!” 玉和忽然一把緊緊抱住我,他在耳邊輕柔的呼吸,輕聲道:“還記得當年在鮮卑,你是怎么踹開我的么?” 他推開我,一腳將我踹進那暗道里,揮了揮手,道:“我替你?!?/br> 我在黑暗中聲嘶力竭地叫著玉和的名字,試圖施展輕功爬回出口,我心中也知無用,那入口上面是十多丈的三清塑像,如何推得動? 可是不這么做,我又能做什么? 直到我聽到一聲巨大的聲響,震得連這深入地底的暗道都顫了幾顫,從上面掉下許多塵屑來。 驟然聞得,我渾身都脫了力,順著墻壁滑了下去。 我實在很不明白,活著究竟有什么好,要被這樣讓來讓去的,玉和若真已得證大道,為何不捎上我?哪怕我罪孽深重,三清天不收,那死后他飛升他的正道,我去我的無間地獄,也好過留我一人在這里生捱。 毫無相干的,我卻沒來由地憶起與玉和第一次見面,那是在一個初冬。 太子妃有孕的那一年,我被太子時洵帶來棲云山靜修。 那年我不到七歲,年紀實在太小,我對玉和的師父記不得太清,只記得他好像叫清涵。 清涵在我印象中有些模糊,只記得他是一個很年輕俊秀的男人,性子開朗愛說笑,而且他一點都不怕太子時洵。 后來玉和告訴我,清涵與太子時洵如同玉和之于我,都是自小相識感情深厚。 而且言語中,玉和似乎對他的師父極為推崇,說清涵的道法修行之高,前無古人,再無來者。 我卻只記得在一套很繁雜的禮數之后,太子時洵只帶了幾個侍從,帶我去了山茶花海中的小亭子去尋清涵飲茶。 那時我年紀太小走不得遠路,可是太子時洵就在身邊,我自然不敢抱怨,硬捱了半天,太子時洵忽然伸出一只手牽起了我。 彼時山茶花初開,我仰著頭望向他,那時只覺得他的身形好高,高得擋住了那耀眼的日光。 清涵在亭子里迎了我們,他們大人說話,我聽不懂。 時隔多年,我也早記不清他們說了什么,只記得清涵望著我沉吟了一陣,對太子時洵道:“雖如此說,但是清修悟道又不是你那些經略文章,九殿下還小,又何必較真勉強?山上未免苦寒無聊,我有個徒兒與九殿下年紀相仿,很是聰慧溫和,不妨讓他來陪九殿下說話?!?/br> 太子時洵頷首道:“也罷?!?/br> 那還是我一次見到他被說服,很納罕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清涵。 清涵便親自下山去帶人。 我記得,那時那刻,太子時洵正牽著我的手在亭中看花,那年的花開得很好,我正看得入神,就見山茶花海的盡頭,清涵牽著一個小道士從那花中小道中穿行而來。 那小道士穿著一身干凈的素白道袍,背了一柄木劍。他隨清涵來到跟前,沒有行禮。 他只對我微微一笑,道:“殿下安?!?/br> 那時風極輕,天空中有一行白鳥飛過。 我一拳揮上墻壁,只覺手腕又潮濕了起來,那份痛感令我清醒了些許,我含恨道:“我這條命,不能死?!?/br> 玉和的安排,既然這都是玉和的安排,我定要……相信他。 我在角落尋到一個包裹,打開一看,其中物什一應俱全,玉和原來早已將這些備下。 我不敢想他是何時開始做這些準備的。 我點起火折子燃亮了火把,順著甬道向前走去,但那昏暗的暗道為何總是模糊扭曲著?我抹掉面頰上的濕潤。 那暗道仿佛永無盡頭,我不知走了多久,心中思忖這暗道不可能是玉和著人所挖,看兩側墻壁,約莫有些年頭了,我隱隱回想起玉和曾經提過護國觀曾經在先帝在世時修繕過,難道是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