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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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喬回想上次經歷,進山并不如他想像的那么容易。 楚天喬決定叫上李伊伊一同前去,這回主要想讓她當司機。 不過十幾分鐘,楚天喬就來到了李伊伊家門口。 正是周五晚上,李伊伊按照她跟錢東陽的約定,接了錢美妍,送往錢東陽家。 因而楚天喬撲了一個空。 他按了三次門鈴,屋內皆無人響應。 他有點失落,走到小區椅子上悵然坐下,看著cao場上的孩子們你追我趕,大汗淋漓,有一瞬覺得特別親切熟悉,仿佛在這里生活過許久一般。 入神地看了許久,這才想起要打電話給李伊伊。 這面,李伊伊看到楚天喬的電話,心里莫名地緊了一下。 如果可以,她一輩子都不想接到他的電話。 自打他告訴她,楚天潤知道錢美妍是其女兒的事情以后,她就特別懼怕他,怕他的電話,更怕哪一天門鈴響了,出現在門口的人是他。 她也曾想過,要把他的電話拉入黑名單。 但她知道,這樣根本無法讓楚家人徹底從她的世界里消失,反而會激怒他們,搞得她理虧一樣,甚至加快他們討要錢美妍的進程。 她糾結了良久,極不情愿地接起了電話。 “在家嗎?” “在?!?/br> “我按門鈴,你怎么不開門?!?/br> 他言語中有少許火氣。 “門鈴壞了,沒聽到?!?/br> 她言語中的火氣,不經掩飾。 “你明天放假的吧!” 她想扯謊,所以又猶豫了幾秒鐘。 怕圓不來謊,最終說了實話。 她上班的時間他知道,扯謊沒意義。 “那好,明天我雇傭你當我的司機?!?/br> 聽到這里,李伊伊可算松了一口氣,把自己舒服的安放在了沙發上,為自己剛才的胡思亂想趕到難為情。 正好,她還想質問他為什么雇傭洛雪瑤付費那么高,而雇傭她那么廉價。 其實也非廉價,只是比對得出的傷害罷了。 在錢東陽眼里,她不如洛雪瑤,在他眼里也是么? 她在走神,他在催促:“行不行?” “可以,去哪?” 她的聲音十分煩悶懶散。 顯然,他沒聽出來,回得干脆立落:“金花村?!?/br> 種種原因交織在一起,她不想去。 那個地方,仿佛不踏足,就不會有掛念,傷痛,悔恨與難過。 但為了那個秘密,她同意了。 一度,她也想,哪天她終于把秘密弄清楚,就徹底與那里斷得一干二凈,只將其深深地放進心里,在夢中涉足,就像對待離她而去的奶奶一樣。 隱約中,她似乎看到另一個女子在給楚天喬當司機。 看在錢的份上,她違心地答應了楚天喬,甚至不敢質問他,畢竟給多給少,他說了算,她接受不了,大可以不接受。 周六,碧空如洗,萬里無云。 李伊伊精細地化了個淡妝,從柜子里來來回回試換了兩三套衣服。 最后找了一套中國風小西裝。 黑色的上衣肩胸處繡有彩色的鳳凰,靈動中不失干練,最重要的是這一套衣服將她的小蠻腰與黃金比例身段,體現得淋漓盡致,配上白色高跟鞋,無處不彰顯著她的品味氣質。 她因著這身衣服而倍覺尊貴。 離家后很多年,她只敢把獨一無二安放在自己身上,至于尊貴似乎與她是兩條平行線,永遠不會相交。 李伊伊付出這么多努力,不過希望每次回家給村子里的人留下金鳳凰而非土山雞的印像。 她優雅地走到樓下,靜等楚天喬。 清晨溫柔的陽光點點滴滴斑駁灑落在她的臉上、身上,唯美著歲月。 她的眼前浮過一片片潔白的水花,這樣的日子,特別適合打魚。 終究,她還是情不自禁地回憶起了往事。 每次跟隨著父親出去打魚,棒槌總沒有機會在她手里。 有一次,她看到一塊上面平整,下面凹凸,似長在水里的石頭,心癢難耐,央求父親。 “爸爸,錘子給我打一下好嗎,我想那塊石頭下面肯定有一大窩子魚?” 李華華卻冒出來從中倒亂。 “爸爸,先給我嘛?!?/br> 父親正要遞給她錘子的手即刻轉變了方向:“meimei小,讓著點?!?,于是棒槌就順理成章地落到了李華華手上。 她看著李華華,輕輕地敲擊著她看中的那塊石頭。 里面足足游出來了五、六條魚,受了輕微的驚嚇后,逃跑了,只有一條小魚仔因為驚嚇過度,翻上白色魚肚,漂浮在微微渾濁的水中。 李知知也看到了:“四姐,你過分了?!?/br> 李華華道:“我在她前面就看好了那塊石頭,只是沒說而已,那石頭又不是她的,我為什么不能打?!?/br> “要是三姐打,我們魚桶里就會多出好幾條魚來?!?/br> “要是她打,連個小魚仔都打不到,像她這種不吉利的,你以為只有人會下意識的逃離,魚同樣也會,我估計她還沒找好下錘的位置,所有魚都游走了?!?/br> “瞎扯?!?/br> 李華華與李知知還在爭吵,無休無止,而她連爭吵的氣力都沒有,至始至終不過靜默觀戰,不過覺著自己來到這個世上,確實蠻多余的。 …… 那天除她外,每個人都有收獲。 從某種意義上說,她也有收獲。 自那以后,她再也沒有問父親或其他人要過棒槌,不過去河邊默默地摘起了黃花。 離他們遠遠的。 她沒有多恨李華華。 倒是父親那句meimei小,讓著她,久久在她心頭縈繞。 打魚的歡樂是他們的。 和父親出來快樂是他們的。 美好的童年是他們的。 一切與她無關! 楚天喬開車到李伊伊家樓下的時候,看到李伊伊正站在小區門口那一簇簇整齊的樹叢邊,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發愣,眼眶還濕濕的。 大抵受到感染,他也有一瞬間的呆怵發征。 但理智終究戰勝情感,一切恢復常態,他從容不迫地走了過去。 李伊伊一旦沉浸在往事中就難以自拔,以致于楚天喬走到她身邊,她都沒有覺察到。 “你想什么呢?這么入神?!?/br> 她肩膀往上抖動了一下,臉色蒼白,嚇得不輕,但旋即就恢復如常。 “沒什么?走吧,早去早回?!?/br> 李伊伊往駕駛坐上走,楚天喬制止了她。 我先開,等進了石南鄉你再開。 “也好?!?/br> 相比于開車,她更樂意坐著看沿途景色,在滿眼風光中浮想聯翩。 楚天喬開到石南鄉時,停了下來。 李伊伊開了起來。 最初,她小心翼翼,后來那些景物越來越熟悉,到處似乎都有奶奶的影子,他開始走神。 那次,她跟爺爺一起去出集,心血來潮為了給奶奶一個驚喜,自己一個人沖在了最前頭,結果在一個三叉路口迷路了。 而爺爺帶著meimei弟弟偏生又走的是小路,跟她不同路。 她不停地在路口折騰,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小心?!?/br> 經楚天喬這么一提醒,李伊伊就像如夢初醒,她意識到她正在開車,她應該眼觀八路,耳聽四方。 前面居然有一只狗。 一只黑色,皮毛干凈的大狗,它眼睛如精靈般清亮,透出深譜世事的光芒。 李伊伊很快想起了她家那只,跟她無比親密的,死去母狗的遺孤。 那只小狗的肚腸被碾壓出來,鮮血和著灰塵與石子。 那個慘不忍睹的畫面,讓她接連著做了十幾天噩夢。 她要避開它,必須避開它。 慌亂之余,車子的兩個輪子落空了,沒有落在窄窄的馬路上。 她一身冷汗,想到楚天喬,心亂如麻,失了方寸。 手一抖,車子像一只翩躚的蝴蝶,直直往懸崖下飄落。 她想,幸而,她是會水的。 下面是很深的水潭,她們不會有事。 一定不會有事的,甚至連車子都不會有事。 楚天喬的斥責沖刺著車子,她聽不清他說了些什么,但她知道,他一定恨死了她。 他一定后悔將車盤交付與她,其實她并不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在人生最關鍵的時候,總喜歡掉鏈子。 一聲巨響,車子將水面拍打震蕩得濺起數丈的浪花。 成千上萬的水花,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畫面甚是壯觀,他們的處境卻不樂觀。 巨大的冰冷包裹著他們。 冬季山里頭的水就像冰一樣,寒涼入心,浸得人皮膚生痛。 李伊伊一刻也不想在水里多呆。 她極想從窗戶游爬出去。 然而,她居然被卡在了車里,動彈不得,有血腥味參雜著水生味撲鼻而來。 她下意識地看向楚天喬。 有一股一股殷紅的鮮血在水中流淌變淡,暈染出妖嬈毒眼的紅花。 她不知道鮮血是從他的哪個部位流出來的。 她試圖找尋,但見他正緊閉著雙眼,臉上沒有痛楚。 幸而,這個水潭水的深度還不足以沒過車子,能讓他們呼吸到氧氣。 不然,楚天喬這樣的狀態肯定要溺水而亡。 不行,她必須叫醒他。 不然,他依然難逃一死。 “天喬,醒醒,你快醒醒?!?/br> 她一邊拼盡全力叫喊,一邊使勁掙脫被鉗制住的身子,試圖接近他。 然而被死死鉗制住的身子,即便她使出渾身解數,依然無動于衷。 她咬緊牙關,拼盡全力試了二分分鐘,身子巋然不動。 “怎么辦?” 如果她死了,死有余辜。 車禍是她釀成的,災難是她走神走出來的。 可是楚天喬不能死。 他是醫生。 他是杰出優秀的醫生! 如果他死了,很多人都會受到牽連。 因著缺了他的醫治,也許他們會少活幾年,十年,甚至半生,一生。 離這個兇險三彎最近的是沈五岳家。 她知道,倘若聲音足夠大,這家人肯定能聽得到,也許他還有一線生機。 她張開了嘴,聲音卻像蚊子那么小。 如果是別家該多好,偏生是他家。 因為血液流失的緣故,楚天喬的臉色越來越慘白,人命關天,她還有得選嗎? 李伊伊心一橫,使出渾身解數,大喊:“救命!” 整個山谷因著她的呼喊,劇烈動搖,而她的嗓子也因著極大的沖擊,被撞破了,有甜腥味正在源源不斷地涌上來,溢滿了唇齒之間。 楚天喬被她巨大的喊叫驚醒了,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一臉茫然。 看到他醒來的那一剎那,李伊伊一顆懸著的心終找到了半分依托,平靜不少。 “對不起,你快走?!?/br> 她愧疚地懇求。 幸而楚天喬還能動彈。 他因巨大的疼痛,很快清醒地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眉頭蹙成了深重。 看著青紫色臉上掛著分不清是水珠還是淚珠的李伊伊,他堅定地說:“一起走?!?/br> “你走吧,我走不動?!?/br> 李伊伊的目光落在被車門緊夾的門縫里。 楚天喬看到有鮮血在不停地往外流淌,一股股扎眼地沖擊著已然平靜的水波。 大抵是外邊水的力度過大,李伊伊始終無法推開車門。 而車子這頭,她也進不來。 穿皮鞋的雙腳無論怎么切換角度掙扎都徒勞無功。 楚天喬游出去后,沒發現借力之物,折了回來。 他用力試著將門打開。 “你走吧,這門開不了的,再用力,失血過多,你會死的,我沒事,你走?!?/br> 李伊伊因為嗓子的巨大疼痛,已經沙啞得發不出聲音來。 那條狗大抵是聞到了他們的血腥味,這會子狂叫著跑了下來。 楚天喬只聽到李伊伊始勁吼出來的幾個字,會死的,我沒事。 眼前的女人,因為使用了過大的能量,此時鎖骨高突,臉又尖瘦了幾分,眼神里卻迸發出舍我其誰的堅定。 他怎么能走?拋下一個女人,就算僥幸活了,有意思嗎? 他回過身開始用力推車門。 一次次的失敗,一次次的嘗試,只能成功,直到世功,他沒得選。 李伊伊起先一直讓他離開,后來,看到他無比執拗的樣子,開始理智地配合他。 楚天喬見門硬是推不開,開始抱著李伊伊往車子里頭拉。 因為用力過度,他的每個細胞似乎都在擴張與收縮間來回輪換。 他的臉因為過度用力而扭曲。 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面,青山原不老為雪白頭。 莫名的想到一句她極其喜歡的話,她是風,是雪,但他并非是親睞于她的綠水與青山,也許用到這并不那么貼合。 如果他沒有遇見她,如果他不請她當司機,也許他這輩子都不會遇到這樣的事。 多愁善感上涌后,她的鼻子發酸,淚水止不住的噴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