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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魔氣這樣敏感,得的是俗稱“天才疾”的無情劫,回光堂這幾年每一次天魔爆發都有他的身影,不過好在他不搗什么亂,就是嘴巴刺了點。 今天這位失控的正主看起來也很平靜,大家都松了一口氣,覺得今天的意外情況很好處理。 面對眾人整齊的目光,嚴元思遲疑道:“……會很血腥,會很殘忍嗎?”那只小食鐵獸一聽這些人是來干嘛的,居然立刻就跑了。 魔性在他身上第一次失控的時候,父親送他來回光堂,他那時失去意識,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恢復的。 這次他發覺自己情緒險些失控,連忙告知回光堂的醫師,那醫師一看就大搖其頭,說他治不了。 嚴元思心頭煩躁,立刻對醫師有了殺意,他憑抱丹期修為欺負一個筑基期,幾招之內差點把人宰了。 醫館內一陣兵荒馬亂,館長親自出手,他理智也稍有恢復,強撐著自己走到門外,館長趕著他的腳步把大門落鎖。 他就在這里乖巧地等到現在。 “我……”本衛隊靠近,嚴元思一陣緊張,神情扭曲,不受控制地要對他們出招。 然而區區抱丹初期的修為,在平均心動期以上的本衛隊成員面前不值一哂,一招都撐不過。 幾位隊員上前,見怪不怪地用木荊棘捆住嚴元思;斬蒼生以刀尖剖開其胸腹,干脆地刺入丹田。 他手法老道、技巧嫻熟,嚴元思一滴血都沒流出來。 而被刺中丹田的感覺大約極為痛苦,嚴元思發出了一聲不似人類的嘶鳴,瘋狂掙動起來。 他越是掙扎,木荊棘捆得越緊;斬蒼生也不為所動,眼神銳利地看著淡淡的魔氣隨著他體內循環的淡藍色靈力一同傾瀉出來。 隨著嚴元思的眼睛逐漸恢復成栗色,他的反抗力度弱了許多。 可惜了抱丹期的修為……頗有經驗的眾人下意識感慨。抱丹期講究的是一種“混元無漏”的境界,尤其是初期,可眼前這位這都被扎漏了,修為立刻退步到筑基。 換在以前,能到沉微學宮找鼎烹先生用魔氣結晶把魔氣吸出來;或者就在回光堂,醫師們商量一個施針方案慢慢給他泄。 但現在這光景,入魔的修士太多了,本衛隊采取的措施更加有效率。 “謝謝……”恢復清明的嚴元思喘著氣,真心實意地發出感謝,一點也不惋惜修為退步的模樣。 他是真的毫不在意,甚至有些痛恨,為了晉升,他失去了四個朋友。 斬蒼生拔刀,刀刃一挑,荊棘全數散開,嚴元思直接滑倒到地上。 鮮血從胸口噴涌而出,嚴元思的臉rou眼可見地蒼白下去。 “好好修養吧?!睌厣n生拍拍一時說不出話,血都涌到嗓子眼的嚴元思肩膀。 被天魔上過身的人,魔性是拔不干凈的,不過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失控,就能依靠修為壓制住。 嚴元思四處冒血,痛得臉都變形。不過我輩修仙之人,只要不是感染天魔,這點傷隨時都能復原。 還是斬蒼生的隊友看不過隊長如此行事,補救性地給嚴元思拍了一張冰鑒符,傷口受凍,好歹把血止住了。 嚴元思手本來搭在大腿上,被凍得受不住一抓。 就在此時,他的指甲突然染黑并伸長,尖銳的前端在腿上深深扎出五個血洞。 “叱!”元心眼疾手快,看見他不知為何又有反復,一聲尖嘯自口中爆發。 “砰”地一聲,躺在地上之人的頸部以上轟然炸開。 …… “元思我兒??!”一位兩鬢斑白、顴骨高聳的中年男子正在打坐,猛地睜開雙眼。 下一瞬,奉在他身前的木牌“砰”地一聲四散裂開。 他爆錘地面——因力道來得又急又烈,整只拳頭陷入石板半尺有余——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腦——箍——之——刑——” 修士子嗣艱難,他為嚴元思立下本命牌位,然血脈相連,不等木牌有所反應,他早心生感知。 …… 組織碎屑和暗紅色的血塊四處飛濺,有些甚至沾到回光堂門閂緊扣的大門上。 一縷黑煙自紅白交雜的碎片中裊裊升起,怨恨的人臉乍明乍滅,被斬蒼生一刀斬落。 ——這也是本衛隊的職責所在,醫館只會治療病人,而他們在遇到任何意外時都能毫不猶豫將危險掐滅在襁褓中。 魔性在人體內無法根除,除非人死,那點魔性聚集魔氣,重新成為脆弱的天魔。 “隊長——”現場近乎慘烈,有隊員不忍地移開視線。 “收斂一下罷?!睌厣n生語帶嘆息,下一刻突然全身青筋暴起,雙睛外鼓,緊緊瞪住街道口,“什么人在那兒?!” …… 魚羈游轉過街角,扯下兜帽,一手按在承鈞上。 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飄了過來。他對此很熟悉,甚至能從那令人作嘔的味道中分辨出,有新鮮的腦髓液夾雜其中。 他不動聲色,神態狀似平靜,一頭被束起的長發壓在衣裳和罩袍之間,幾綹沒那么長的發色散漫地落在肩上。 十字交叉的路口,風有些許矛盾,將他衣角吹起,在空中小幅度上下翻飛。 其余三人都察覺到有些緊張的氛圍,心提了起來。 冉妙姝忍不住抬頭望向魚羈游,她身量有限,從這個角度只看見半張薄唇和線條分明的下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