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看不見的敵人
他攀附在這根青藤上面,向前蕩去兩三米,迅即就朝后晃出兩三米,他右腳后伸,在身后一棵大樹的樹干上一點,像蕩秋千一樣向前甩蕩出五六米遠,他電炬似的目光一瞥之下,見前方兩米外有一根粗壯的樹枝橫伸在空中,正好可資著力。 他心頭喜極,右手奮力一拽藤條,巧妙地借用藤條張力,頭下腳上地飄蕩出兩米遠,凌空翻了一個漂亮的空心跟頭,兩腳如鋤頭一樣,勾住那根樹枝。 他身體的重量和勢能帶得樹枝上下搖晃,他腰身往上猛力一挺,雙腳松開樹枝,身子借助樹枝搖晃的力度,變成頭上腳下,猿猴一樣便捷而輕巧地向前縱躍出去。 雙手臂狠狠一把抱住前方一棵大樹的樹干,雙腿緊夾樹身,他稍事喘息后,就手腳并用,三兩下爬上樹冠,藏身在茂密的樹葉叢里。 武文濤自幼苦修少林輕身術和翻騰功,身法妙絕塵寰,在樹木鱗次櫛比,藤葛縱橫交錯的叢林里行軍或者逃避敵軍追擊的時候,他能夠巧妙地借助樹枝彈力,藤條張力,從這一棵樹騰躍到那一棵樹。 走東晃西,上躥下跳,蹦高伏低,如猿猴一般迅捷而靈敏,似幽靈一般來無影去無蹤,難怪敵軍無論嗅覺多么靈敏,觀察力多么敏銳,都無法追蹤他的形跡。 因為他根本就不會在地面上留下任何暴露他行藏的痕跡,之前狐王等雇傭兵發現到的那些鞋印,其實是他故意留下來的誘餌,目的在于引誘狐王等人往他布設好的死亡陷阱里面闖。 噠噠的步槍點射聲,轟轟的榴彈爆炸聲,綿延不絕,桔紅的槍口焰,爆炸后騰起的火光,忽明忽暗,硝煙攪混著血腥味,將空氣中的枝葉腐臭味吞噬得一干而凈,像毒氣一般兇猛灌進人們的鼻孔,刺激得人們的鼻腔直發癢。 雇傭兵們在悲憤和惶恐心理地催動下,毫無顧忌地朝疑似獵殺者藏匿的方位傾瀉彈雨,打得倒是熱鬧,大為過癮,但彈藥也在不知不覺間揮耗多半。 錚的一聲,撞針空擊槍膛,狐王的自動步槍空倉掛機,他左手伸到胸前去摸了兩摸,發現備用彈匣只剩下三個了。 他怦然心驚,這才意識到如此徒勞地射擊下去,非但不能消滅藏身在暗處的敵人,反而會耗光彈藥,眼下敵人在暗,己方小分隊在明,若是彈藥消耗罄盡,敵人一旦展開襲擊的話,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想到這個棘手的問題,他趕忙嘶聲命令手下隊員停止射擊,注意節省彈藥。 槍炮聲方才停了下來,現場又響起喀喀嚓嚓的一片換彈匣的金屬摩擦聲。 狐王脖子紅脹著,呼吸像累了的騾子一樣粗重急促,他舉著自動步槍,一瞬不瞬地盯著七點鐘方位,他神情甚是惶惑,眼神里透露著濃烈的驚懼。 狐王現在終于相信此前從雇主方面聽來的傳聞完全屬實,神秘的敵人確實厲害得超乎想象,不但行蹤詭密,出沒無常,下手更是狠辣殘忍,還沒有跟他照過面,手下就有五名隊員魂斷命喪,而他卻連幽靈都有露一下,實在太可怕了。 最令狐王感到驚奇的是,敵人不但擅長布設詭雷和陷阱,更精專于使用冷兵器殺人,而且是就地取材,利用樹枝加工制作弓箭,威力竟然大得驚人,委實太不可思議。 這究竟是些什么樣的人?難不是傳說中的魑魅不成? 狐王正自惴栗不安,心神驚疑,忽地聽到身旁有名隊員大聲驚叫道:他在那里,他在那里。 狐王心頭如地震那般震蕩了一下,急忙側頭瞧去。 只見身旁這名隊員神情慌恐,端起狙擊步槍,向九點鐘方位不停地射擊,砰,打完一槍,立馬嚓地拉動槍機,鏘的一聲退出彈殼后,又馬上咔地推上一顆子彈,砰地打出去。 狐王轉向九點鐘方位察看情狀,一瞥眼間,影影綽綽地看到三十米外的一棵大樹上方,有一條黑蒙蒙的人影正頭下腳上地飛落直下。 在距離地面還有兩三米高度的時候,那條黑影竟然腰部四肢縮成一團,像猿猴那般靈巧利索地翻了兩個空心跟頭,球狀身軀便砸落在地面上,骨碌碌翻滾幾下后,四肢刷地舒展開來,一個漂亮的魚躍龍門,撲到一棵大樹背后,迅即消逝得無影無蹤。 而拿著狙擊步槍的狙擊手射出的每一發子彈,都只能從那條黑影的上下左右掠了過去,無奈地打在樹干上,或鉆進地面的泥土里,最多只能擊斷幾根細樹枝,削掉幾塊樹皮,或是揚起幾蓬草泥和碎屑。 錚錚錚的撞針空擊槍膛聲連響不絕,狙擊步槍彈藥告罄,那狙擊手仍舊不斷地扣動扳機,臉色煞白如鬼,凄怖而惶恐的心緒已然見于顏色。 狐王強行的按壓驚魂,嘶聲命剩下的六名隊員靠攏到一起,組成一個環形防御線,各自負責一個火力控制區域。 他們七個人,七支自動步槍,十四只眼睛,四面八方都在他們的火力監控之中,這一回獵殺者想要對他們實施猝然偷襲,只怕難如登天摘星。 四具死狀各異的尸體或橫躺在枯枝敗葉堆里,或被釘在大樹干上,創口中淌出來的稠血已漸漸干涸,凝結成血塊,在森羅殿般的黑森林里,頗讓人毛骨悚然。 狐王是陸軍黑貝雷帽特戰師的退役上尉,軍事素質堪稱出類拔萃,投身雇傭兵業界已是五年有余。 他曾多次出沒于戰亂的各種地區,沒少在槍林彈雨,炮彈硝煙當中摸爬滾打過,也沒少跟死神大爺零距離接觸過,但卻從未像今次這樣面對過非人非鬼的敵人,更從沒如現下這般眼睜睜地看著手下的隊員被隱藏在暗處的神秘敵人,像羔羊一樣肆意宰殺。 他這一方雖然人多勢眾,火力強猛,但直到彈藥耗費大半,人員陣亡過半,竟然連對方半根汗毛都沒傷到,想到這種可怕而又幾近荒誕的事實,他不由得心膽俱寒,渾身起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