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錦做了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的程晟一身西裝加身，帥氣的臉上出現了她不曾見過的笑容。

    可他明明這樣的快樂，他走的每一步都帶著血。

    一步更比一步濃。

    這樣詭異的畫面就擺在她面前，她拼了命想要拉住他，讓他不要再走下去。

    可是她就像一個沒有rou體的靈魂，只能從他身體里穿過去，什么都觸碰不到。

    陳之錦捂著胸口看著他拉扯出的斑斑血跡，痛不欲生。

    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又是她最熟悉的環境。陳之錦眼角冰涼涼的，還殘留著淚水。

    枕頭上已經濕了一大半，原來夢里的痛苦已經深到這種地步了。

    陳之錦胸口還鈍著痛，她試圖坐起來，卻發現身上都沒有力氣。

    胡來推開門的時候，就見她要坐起來的樣子，嚇了個半死，：“你自己不清楚自己身體嗎？還這么胡鬧下去，你……”

    胡來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伸出手將她把被子蓋好。

    陳之錦用很輕松的口氣接過他的話，：“我還能活多久？”

    胡來收手成拳，：“你不要胡思亂想，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你會好的?！?/br>
    陳之錦笑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還有幾年？五年？”

    胡來睜著眼睛看著她，記起自己剛剛在董知遇面前說的沒救了的話。

    的確，陳之錦的病已經很嚴重了，甚至已經不能再進行心臟搭橋手術，她心臟衰竭程度太大。

    在一次次刺激下越來越嚴重，之前他有把握能治療好她。

    可是陳之錦心病太重，這不是人為的，用藥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胡來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出來，她并不想繼續活著。

    當初她求自己放她出去的時候，胡來就知道了。

    一個患病這么多年的人一直拖累著身邊的人，肯定會累。

    陳之錦伸出手拉扯住他的白大褂，：“我知道我猜對了，我只求你別說出去?！?/br>
    胡來一臉復雜的神情，：“你這樣的情況，不一定會有五年，你知道嗎？你現在最應該什么都不要想，好好聽我的?！?/br>
    陳之錦死死攢住他，仿佛他不答應自己就不會松手一樣，：“算我求求你了?！?/br>
    胡來打算拒絕的話卻是怎么都說不出口了。

    枕頭上的那一大片痕跡，還有她眼角殘留的淚水，胡來還以為她不會哭的。

    “好?！焙鷣碚f完，嘆了口氣，這算是徹底把程晟得罪了，等到紙糊不住窗戶的時候，估計會被它弄死。

    可是明知道會發生這種情況，他還是愿意幫她。

    到底是憐憫她的經歷，還是只是從心里泛起來的共鳴？

    胡來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很多事情一旦想通了，反而就失去它本身存在的意義。

    “你好好養病，這藥你等下喝了?！焙鷣矶谕昃屯崎T出去了。

    陳之錦點點頭，等胡來徹底出去，那眼里極力壓下來的淚水才能不管不顧地流出來。

    她哭的時候，會抽氣凝噎，心臟負壓就會變大。

    每哭一下，心臟就痛一下，可即使這樣，她的淚水還是像斷了線的珍珠滾下來。

    她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