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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晚上不敢睡,聽見風吹草動就要喊人去看看,也不敢靠近有水的地方,甚至連鳳儀宮原先養著花的水缸,她也給砸了,看到有人給那些花澆水她就有感覺不適,母后依了她,把養在院里的花都撤走了,只留下最喜歡的粉白色夾竹桃孤零零的立在園里。 葉靈滿意了,雖然還是不愿意去外面,但在鳳儀宮內重新開始撒歡。但鳳儀宮地方有限,她玩了幾個月也有些膩味了,春日來臨,冬雪融化,葉靈想起先前出去送君出征,并沒有什么事,于是鼓起勇氣,帶著人出來了,打算去演武場放風箏。 結果剛出宮門一抬頭,就看到了葉煊,對方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她腦子里瞬間涌現出那水鬼的容貌,也是這般的透出幾分漫不經心,然后拉扯著往水里溺。 被水擠壓的窒息感瘋狂涌上來,葉靈瞳孔緊縮,臉色一片慘白,呼吸急促,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想要跑,腿肚子卻發軟,要不是有婢女扶著,只怕都得摔到地上去了。 直到葉煊臉上出現她熟悉的笑容,有些許不一樣,透著誰的影子,但讓她快從喉嚨里跳出的心臟漸漸平緩下來。 “你來這里做什么?” “我……” 葉煊剛開口,那邊本來已經回了太醫院的鄭太醫從轉角追了出來,看到他臉上冒出驚喜,“七殿下,我方才忘了,良妃娘娘的藥?!?/br> 他將一個白色的瓷瓶遞給葉煊,葉煊覺得這瓷瓶樣式有些眼熟,“你配的?” 鄭太醫搖頭,“是姜太醫配好留在太醫院的藥,說等娘娘現在的藥用完了,再給?!?/br> 葉煊聞言翻到瓶底一看,果然刻了一個標志性的姜字。他說怎么這么眼熟,原來和泰安從黃莽那搶來的那瓶神藥的藥瓶一樣。 “可真是晦氣?!比~靈忽而拿帕子掩著唇,眼中含著明晃晃的惡意低聲說道。 葉煊頓了一下,視線掃向她,唇角抿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這是他每次殺意上涌時的習慣性動作。 鄭太醫神色一正,想也不想就回嘴道,“生病乃是人之常情,怎么能說是晦氣?再說良妃娘娘壞的是龍胎,這般福氣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了的?!?/br> 葉靈作威作福慣了,容不得別人反駁她,聽到這話頓時氣急,瞪了葉煊一眼,惡狠狠道,“到底是不是福氣,生下來看了才知道!” 這話便是映射良妃不一定能生皇子了,然而在鳳儀宮門前說這話,總讓人覺得諷刺。 畢竟宮中七個皇子,四妃膝下各一個,最晚進宮的越貴妃也生了九皇子,唯獨中宮皇后入宮十數年,只有一個公主。 從古至今,素來立嫡立長,皇后無子可以說是失德,導致外戚居然是德妃的高太尉一派和淑妃的徐國公一脈分庭抗禮,如非越貴妃進宮獲寵,李家怕是要查無此人了。 不過也挺奇怪,李家跟越貴妃遠不如皇后親近,不知其中緣由為何。 葉煊聽著這話,忍不住揚了揚眉,看向葉靈的視線要是能說話,肯定得問:你是認真的? 鄭太醫同樣眼神不可思議了一下,礙于對方公主的身份沒有說出口。 葉靈話音一落就反應了過來,懊惱不已,她自知說錯話,偏偏又不想承認,梗著脖子冷哼了聲扭頭往宮內走。 鄭太醫眼尖看到了院中孤零零的夾竹桃,頓時大步上前絮絮叨叨的規勸,“六公主,那夾竹桃雖然漂亮,但不能養,它有——” “毒”這個字,被用力摔上的大門隔絕。 鄭太醫“唉”了一聲,在宮門口焦急的團團轉,甚至還想讓葉煊幫忙說話,讓他能進去。 葉煊表示無能為力,也懶得跟這個愛管閑事的鄭太醫浪費時間,拿著藥瓶回了洛華宮。 良妃懷孕之后心情挺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姜太醫醫術太好,良妃發病的頻率沒有葉煊想象的高,他前去送藥的時候,良妃正躺在貴妃榻上繡東西,陳嬤嬤將繡好的盡數裝進屋子里一個大箱子中。 葉煊撇過去一眼,發現里頭已經裝了不少。 “煊兒來了?!绷煎吲d的招手讓他過去,將手中的繡樣拿給他看,半成品的金龍栩栩如生,即便目前只有一只龍爪,卻讓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威嚴莊重。 葉煊厭煩的收回視線,忽而覺得如果皇帝不想讓她生下這個孩子倒也好了。 他沒有就著良妃的意愿順著這個話題往下聊,只待了一會,便找了借口起身告辭。 京中大雪徹底化干凈后,又下了兩場大雨,然后草長鶯飛,恍然就到了桃花盛開的春三月。 黃莽說反就反說和就和,裴昌同意跟他先去前線后,這莽夫就又跟沒事人一樣了。在為人處事上,黃莽像個白癡,但行軍打仗確實是有一套。 他就這戎軍的套路舉一反三,先是圍了安城,斬斷了里頭的糧草補給,表面上屯兵不攻,實則領著那一千輕騎兵殺向了峽嶺關,將外面守著的戎軍悉數砍盡,托先前不停下的大雪封堵了峽嶺關的入口,外面的人進不去,里頭的人出不來,雙方各自僵持著。 黃莽趕到的時候,戎軍正趁著化了部分的雪打算火燒峽嶺關,大火燒了有一會兒了,他領著人馬沖進去,最后帶回來幾十個面黃肌瘦的將士和幾車殘斷的尸首。 那數月,里頭的將士先是殺馬吃rou,沒了馬再靠啃尸體喝雪水活下來的,大火燒起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在封洛的命令下,開始殊死一搏爬那陡峭的懸崖,不過從黃莽沖進去的現場情況來看,摔死的尸體數不勝數,那活著的幾十人都是已經放棄了攀爬,打算等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