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府的院子，遠遠看著，相較以往多了幾分的親切。

    蘇櫻的心跳加快了一些。

    她有點后悔，出門時沒有打扮。應該換上女裝，插上最好看的蝴蝶簪，優雅地坐著馬車來。

    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的風塵仆仆。

    拉著高大的棗紅馬，站在大門口，向腰桿挺得筆直的衙役詢問：“小哥，戴大人在嗎？”

    守門的衙役一共十二人，四人一組，輪班值守。別看是順天府最末等的小吏，權利卻很大。

    他們不想放人進去，就是縣令知府來了，也進不了大門。

    四名衙役齊齊的轉動著眼珠，朝蘇櫻看來。離蘇櫻最近的衙役，恭敬地答話：“戴大人在后院?！?/br>
    旁邊跑腿的，聽到衙役發了話。立馬走過來，朝蘇櫻伸出了雙手，“姑娘把馬交給我吧，您走的時候管我要?！?/br>
    待蘇櫻把馬繩子交到他手里。他又小心地問：“需要喂馬料嗎？可有什么忌口?！?/br>
    蘇櫻：“謝謝，讓它飲些水就行。

    跑腿的是看衙役的眼色行事，衙役是經戴鐸親自調教的。什么樣的人放進來，什么樣擋外面。哪類人，給他們樣的待遇，分了三六九等。

    京城中，甚至有人因跑腿的接了自己的馬為榮。

    蘇櫻不知道這些，以為人人都是如此待遇。還在心里琢磨著，養過馬的人，就是不一樣。當了大官，還不忘本職。是個不忘本的人，靠得住。

    繞過前面的府衙，去到后院。

    后院的差役認得這位貴客，恭敬地請她到待客廳里喝茶。并破例多說了兩句話：“蘇姑娘，您在這里稍等，這會兒直郡王在里面。等直郡王一出來，我就給您通稟?！?/br>
    蘇櫻拿起桌幾上一本宋詞精選，攤開了看，“不急。我就是路過這里，順便來問戴大人最近忙不忙。不忙的話，讓他給我幫點忙?！庇X得自己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又說：“你去忙吧，不用管我。如果他們談話的時間長，我等不及了，就改時間再來?！?/br>
    不遠處的辦事間內。

    大阿哥坐在戴鐸對面，一番慷慨激昂后，熱切地問：“戴大人認為我分析得如何？”

    戴鐸客氣地應話：“王爺獨具慧眼，分析得十分有理有據?！?/br>
    大阿哥的身子向前傾了一些，滿眼的期盼，“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戴大人愿不愿意站到我這邊來？”

    戴鐸很意外的樣子，遲疑了片刻道：“八爺也問過戴某同樣的話。八爺雖然出身低，也注定成不了事。但戴某不能拒絕了他，轉頭另攀高枝。何況戴某的身份特殊，是從四爺府上出去的?！?/br>
    大阿哥此趟本是勢在必行，談到這里大失所望。戴鐸把話堵死了，他不好繼續再說。于是站起了身：“戴大人再考慮一下，直郡王府的大門，永遠為戴大人敞開著?！?/br>
    戴鐸也站了起來，“多謝直郡王的好意。戴某雖然不能追隨直郡王，卻可以給直郡王一個建議?！?/br>
    大阿哥驚喜道：“戴大人，請說?！?/br>
    戴鐸：“您現在還是郡王，要盡快想辦法升為親王才是。讓四爺趕在前面就不好了，他這次賑災回來，必升親王?！?/br>
    這個他早想過。大阿哥沮喪地說：“我負責的是軍務，現在又不打仗，沒有立功的機會?！?/br>
    戴鐸笑道：“直郡王想辦法負責刑部。聽說刑部有件大案一直未辦妥，直郡王若是辦成，就是大功一件。刑部管著生殺大權，掌握了刑部，就等于掌握了眾多人的命脈。無論是眼前，還是以后，想成大事都應該把刑部拿到自己手里?！?/br>
    大阿哥激動地連聲道謝。從順天府出去之后，去了明珠府上。把和戴鐸談的情況，一一詳說。

    明珠沏著茶，道：“這事不要聽他的。眼下里，一動不如一靜。太子剛剛被廢，有多少眼睛都在盯著眾阿哥。而且他說的那件事，并不好辦?，F在佛倫是尚書，刑部就算是在我們手里了?！?/br>
    大阿哥對明珠的話不以為然。前些天，四川六百里急報地震，大量房屋被毀，人員受傷。多好的立功機會，明珠硬壓著不讓他出頭。說什么花錢的事最不好辦。辦不好，會惹起民怨，給萬歲爺留下壞印象。

    白白讓老四搶了先。

    大阿哥不想再放過這次機會，爭辯道：“戴大人能從一個家奴，在短短的時間內，坐到現在的位置，又得皇阿瑪青睞，定是有他的過人之處。他的建議，我們還是要考慮一下?！?/br>
    明珠語重心長道：“自古以來，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您現在不求無功，但求無過。只要無過失，有以前的功勞在，萬歲爺第一個考慮的就是您?！?/br>
    “戴鐸是個聰明人不假，但他的心未必會向著您。調換信件的事，究竟是誰做的，還不能確定。身邊的每個人都可能是潛在的敵人，任何人說的話，都要再三掂量?！?/br>
    大阿哥覺得明珠低估了他的能力，也低估了他的眼光，或者是想把刑部攥在自己手里。佛倫是明珠的學生，現在的刑部充其量是明珠的，并不是他的。

    回到府里，大阿哥把這半天的經歷，告訴了馬蓉。

    馬蓉說：“我覺得戴大人說的有理。在歷史上，他可是雍正皇帝的第一謀士。雍正登基后，第一件事是先把他殺了，可見他的重要性。不管用什么辦法，我們一定要把他爭取過來?！?/br>
    大阿哥最討厭馬蓉說雍正皇帝這幾個字。強忍著心中的不悅，沉聲說：“他拒絕得很干脆?！?/br>
    “我們從蘇姑娘那里下功夫。有了蘇姑娘就有了費大人和戴大人，京城就在我們手里?！毕肫鸷芫们暗哪羌?，馬蓉笑道：“戴大人對蘇姑娘的重視程度，你無法想象得到。都敢和老四拼命呢?！?/br>
    大阿哥：“你不是說，她對你很冷淡嗎？”

    馬蓉笑呵呵道：“這世間之事，不過利益二字。等她知道，站到我們這邊，她會有更高的利益，自然會改變態度?！?/br>
    此時，蘇櫻剛從順天府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