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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乍破,阿良為柳長澤盥洗戴冠,他的手扣緊柳長澤玉帶的時候,聽見了一句漫不經心的話語。 “枇杷都倒了?!?/br> “是?!?/br> 這次是真的要全倒了。 有些人注定是過客,終會走上正軌,對于侯爺來說,成全與不打擾便是最好的祝愿吧。 阿良望了眼窗外昏暗的天,一只云雀叫了聲,撲棱著翅膀從屋檐飛向青空。 太傅,小侯爺是真的長大了。 或許哪一天也能放下,對你的那些不可言。 …… 沈是昨日出了宋府,便順道拜訪了下孟洋,行至門口時,發現守衛較平時多了不少,每個人面上都嚴肅的很。 沈是剛一靠近,便被小廝攔了下來說:“老爺不在府,還請大人下次再來?!?/br> 沈是問:“夫人也不在嗎?” 小廝猶豫了一下,他見過沈是同自家老爺交談,便多說了兩句:“沈大人,前些日子府內失竊,老爺對此戒備萬分,特地交代了他不在的時候,無論誰來也不讓進府,請大人諒解?!?/br> “如此大事,怎未見報官?” 那小廝笑道:“說來奇怪,這賊不偷錢財,倒像是找什么東西一樣……左右無損失,便沒報案?!?/br> 沈是套完話便走了,不同尋常的戒備,可見孟洋已提了心,還有一道火,什么時候下呢…… 沈是從沉思中醒來,他因咳嗽睡不安穩,較平日起得早了些,便從沈府步行來上朝,這一路沒見著什么人,也算悠閑自在。 沈是走過一個街口,忽見轉角處有一五陵少年身著紫色官服駕馬而來,他斂眸往后退了幾步。 其實晨光熹微,他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不久,那少年沿著轉角離去,只留下揚起的飛塵和噠噠的馬蹄聲。 沈是才緩慢走出。 他笑了下,放眼京師,也就柳長澤敢把馬騎的像上陣殺敵一樣。 他沒走兩步,便見天空旋著一只白隼,繞著他頭頂飛了兩圈,沈是伸出手來,那隼從善如流的停在他掌心。 沈是眉眼彎彎的笑著,伸出一節指逗了下白隼的下頜柔軟的絨毛,那隼舒服的瞇起了眼。 沈是好笑的說:“他怎么上朝還帶上了你?” 那隼單著腳蹦了蹦,呆萌的幾乎要摔倒,沈是未來得及伸手去扶,便見它眼神忽利,展翅而起,烈聲長鳴,搖身一變又是鳥中猛禽。 沈是順著看去,那隼向宮門的方向飛走。 真是意外的邂逅。 傳聞隼類多是一夫一妻,不知道這白隼的歸宿在哪里…… 都十多歲了,算是老隼了吧。 要不要再去物色一只,柳長澤肯定想不到這些。 京城的長街四通八達,沈是胡思亂想的走向了下一個路口,便聽見一聲鞭響。 來人如法炮制的從轉角駕馬而出。 沈是愣在了原地。 這馬蹄聲都沒聽到是藏了多久啊…… 沈是局促不安。 那赤馬緩慢邁開了步子,一下、一下、一下,像公堂上的驚堂木,一聲、一聲、一聲逼審著堂下的犯人。 連帶著他的心跳,也一道變沉變重。 沈是仰頭去看馬背上的人。 他手握韁繩,神情倨傲,長長的鴉睫趾高氣揚的半覆著,高挺的鼻梁,平直的唇線與刀削般的面部線條,構成一幅出神入化的五陵才俊圖,氣度高華超邁,一洗世家子弟孱弱之氣。 而赤馬停在了沈是面前。 躲人不可怕。 可怕的是,被抓了個現行。 沈是裝傻的眨巴了兩下眼睛,像是極力在看清視野一樣說:“天色不好,竟沒看出侯爺來……” 反正他是夜盲。 柳長澤沒出聲,深邃而冷銳的眸光,在他身上渡了一遍。 沈是被盯得頭皮發麻,眼神還要不示弱的直視他。 柳長澤冷哼了一聲,揚鞭而去。 沈是:“?” 這不興師問罪,讓人心里更毛了。 沈是自然知道這套說辭鬼都不信,柳長澤能同他一樣藏在轉角里,難道看不出他故意相避嗎?但是承認了,他該如何解釋自己為何要藏…… 沈是拍了下笏,靈臺清明,他為什么要藏? 直到下朝,他都沒想出來合適原因。 請假多日,沈是去給大皇子筳講,一個奶娃娃話都說不利索,卻在那里一口一個:“光光……之洲,在河之洲?!?/br> “關關雎鳩?!鄙蚴嵌自谒媲罢f:“殿下,今日不講《詩經》,學《禮記·曲禮》?!?/br> 麟兒烏溜溜的眼睛轉了轉:“先生,我想知道……是母妃……我想知道……” 麟兒表達的不清,但沈是明白他是在說母妃念過,他想知道意思,沈是笑了下說:“殿下還沒到學《詩經》的年紀,學多易雜,日后便知曉了?!?/br> 麟兒嘟了嘟嘴:“之前……都會告訴我……” 沈是摸了摸他的頭,卻沒有依他的意,而是講起了:“凡為人子之禮:冬溫而夏清,昏定而晨省,在丑夷不爭?!?/br> 沈是拉起麟兒的小粉手說揉著像取暖一樣:“是說作為孩子,冬天要問父母穿的暖不暖和……” 麟兒搓著搓著覺得好玩,便忘了這回事。 沈是下了筳講,照舊匯報完教習進度,便往宮外走,好巧不巧又撞上了向太后問完安的柳長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