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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是阻止道:“不用,這個亮度剛好?!?/br> 阿良想起,沈是也是有夜盲的,倒是歪打正著了。 阿良又端了一盞溫度適宜的清水,和一個銅盆過來:“藥苦,大人漱漱口吧?!?/br> 沈是接過,拿著茶盞在手里轉了兩圈,讓陶瓷杯壁的溫度遞到手心,才含到口中,左右微微突了一下,吐在了銅盆里說:“你煎的藥與我平時飲的不同,可是有什么秘方?” 阿良有些恍神,行為像,神態像,竟連夜盲也一樣,怨不得侯爺魂牽夢縈了。 他慢慢的說:“都是侯爺收集的奇門方子,雖然苦了些,但藥效卻很好,大人若是要,我遲些給盛意謄一份?!?/br> “奇門方子……”沈是來了興致問:“天下稀奇之物甚多,阿良可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讓夜盲者在夜間識物嗎?” “有的,叫‘破明引’?!卑⒘碱D了下,忽覺不對,抬頭看他,“這破明引治標不治本,時效一兩日,卻教人半個月都頭暈眼花的,不是什么好東西?!?/br> 身為下人,阿良沒有資格置喙主子要做什么,只能將話說的偏重一些。 沈是手在床板上叩了下,狡黠的說:“如此,便請阿良一同謄份吧?!?/br> 沈是就知道柳長澤往昔尋了那么多名醫替他問診,不可能沒有點治夜盲的藥方。 “大人此藥易成依賴……”阿良急忙挽救。 沈是垂著眼睫:“聽聞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滿京河都是金蓮花的祈愿燈,明明滅滅的,像極了萬家燈火……” 每一盞都說著現世安穩,寄托著人心最美好的愿景。 沈是笑了下說:“而我卻不曾親眼看到過,總歸是有些遺憾……” 阿良心弦觸動,他從小跟著太傅長大,雖然太傅總是不在乎自己的眼疾,行動亦如常人一般,但他又豈會不知道,太傅有多想看看這個為之立心請命的河山,在夜幕時的風貌。 只可惜,終其一生,他也未曾見過。 阿良的目光哀傷起來。 沈是一只手抵在雕花床頭,戲謔的看著他:“阿良,莫不是不愿意?” 阿良幾乎是徹底移情到了沈是身上了,別說藥方,要他的命都行:“奴不敢,能幫到大人,是奴之幸?!?/br> 沈是好笑的搖了搖頭,還是這么多愁善感,一點長進都沒有。 隨后又覺得自己有點缺德,不好意思的滑進了錦被里:“夜已深,我再睡會,你也早點歇去?!?/br> “是?!卑⒘忌锨耙獛退碚眍^。 沈是擺擺手說:“快去吧。明日還有早朝,等會起遲了,侯爺又要生你氣?!?/br> 阿良辯解道:“其實侯爺人挺好的,今日還……” 沈是怕他磨蹭起來,耽誤很久,便點著頭,胡亂應了兩聲。 阿良見他已經睡了,不好多言,癟著嘴咕噥了句:“還抓了個偷畫的編撰……” 便吹了燈,有點替侯爺抱不平。 偷畫?編撰?文通? 可文通這樣明哲保身的人,怎么有膽子偷畫…… 沈是往被子里鉆了下,嘆了口氣。 …… 柳元宣披著大氅和柳彌下棋,香燃的只剩半截指頭,棋盤里黑白子不分上下的膠著。 一名太監打扮的人闖了進來,跪下便說:“恭喜柳御史,新晉翰林掌院?!?/br> 柳彌臉色一喜,落子的氣勢都決斷許多。 柳元宣仍是半闔著眼,舉著子,淡淡的說:“他怎么說?” 太監微微搖著頭,不敢多言。 柳元宣把白玉子摔回了棋簍,深吸了一口氣說:“可惜?!?/br> 柳彌不解的看他,“區區一個秘書郎,父親理會他做什么?!?/br> 柳元宣捋了下須,手又放在了棋簍里,一子下在柳彌方才得意洋洋時的落子邊說:“他是個可造之材啊?!?/br> 柳彌不置可否,看了眼棋局,盤中黑子驀然被鎖死,勝負已定。 柳元宣起身,正了下衣冠說:“走吧,隨我去拜訪個故人?!?/br> 柳彌知有要事,不再多言跟了上去,但他眼珠一轉,又想起另一件事:“父親,孟洋那邊不做什么嗎?我總覺得柳長澤和沈少卿盯上了孟洋?!?/br> 柳元宣笑了下:“急什么,你可知我當初為何會選中孟洋做搖錢樹,他出事,大把人比你我著急?!?/br> “父親是說……” “去了,你便知曉了?!?/br> 柳彌扶著柳元宣上了轎子。 第53章 禮制 后來的早朝,沈是刻意不去看柳長澤,由于調動了太大的心神去壓制本能,所以連朝堂上講什么都沒有聽清楚。 沈是渾渾噩噩的下了朝。 柳長澤皺著眉看他的背影,他不知道沈是這個人,怎么讓他這么不順心,三五成群的時候看的煩躁,形單影只的時候看的郁悶。 若不是看在太傅面子,早把他發配邊疆了。 金鑾殿有很長的臺階,沈是一不留神踩空了,險些要摔下去,柳長澤猛的向前走了兩步,撞的身邊的常尚書,原地轉了個半圈。 “大人,沒事吧?”福順及時扶住了沈是。 沈是驚魂未定的抓著他手說:“多謝公公,否則這一摔,殿后失儀,又不知道要被御史臺彈劾多少日了?!?/br> 福順笑著說:“沈大人若是摔了,那也是為國事cao勞,歌功頌德還來不及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