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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了手里的香,這是最近蚊蟲太多,她打算閉店幾日,用來驅蟲的香,她把這個香給了沈是,她說:“你見我用過的,你知道這是什么的……” 她說:“若你死了,我給你殉情。若你不死,我就離開京城,不再給你添麻煩?!?/br> 沈是說:“冉娘,我……不鐘意你?!?/br> 她已經記不到那天,她是怎么神魂俱碎的離開。 但有一個人在面館等她,明明第二日便是殿試了,卻陪她哭了一宿。 說明日考完要吃她做的狀元面。 而另一個人,卻像似不認識她一樣。 沈是中了狀元。 變得更加意氣風發了。 會游刃有余的面對惡徒,會能言善辯的廣交知己,目光也如他所言,不在停留在她身上分毫。 至于那段香,那段情,那段過往…… 她為他死過一次,不會在死第二次了。 冉娘眼圈紅了,但仍笑著說:“我如今很幸福,請大人不要有愧疚?!?/br> 他年得傍蟾宮客,不在梅邊在柳邊。 可笑又可悲。 從什么時候大家都變了。 她沒想過和文通在在一起,可在結親往后的這段日子,她確實有解脫的感覺。 她在文通面前很輕松。 在沈是面前很累。 怎么會這樣…… 沈是躬身,腰彎到與地面平行的弧度,對冉娘行了個禮:“舊歲已去,萬象更新。往事皆以隨風遠走,此后的朝朝暮暮,才是應當珍惜的時光?!?/br> “今日多有打擾,先行告退了?!?/br> 堂外響起了小丫鬟腳步聲,似乎還有茶杯碰撞的輕響。 冉娘擦了下眼角懸而未落的淚水,輕笑的說:“大人以后,不要再隨意掉書了?!?/br> 沈是點頭,轉身離去。 冉娘沒有去送。 “茶剛泡好,沈大人怎么就走了?”小丫鬟抱怨道。 冉娘低聲念:“舊歲到次夕而除,明日即另換新歲?!?/br> 小丫鬟云里霧里的說:“不就是除夕嘛,我知道了,沈大人定是急著回家過年了?!?/br> 花開兩朵,各自安好。 有些事只是追憶,有些人才是可待。 冉娘聞言笑了下,望了眼窗外:“快團年了,文通,什么時候回來呢……” …… 沈是一路快馬加鞭趕回了府。 盛意和順和連趕忙趕的才把禮送完,現在才開始往書房的兩邊刷著漿糊。 “左邊點,再左點?!笔⒁庠谙旅婵粗恢?。 順和往左偏了下。 “過了!”盛意驚叫,又甩手搖頭道:“不行不行,在上面一點?!?/br> 順和從檐上飛下來,拎著兩張紅紙,直接運掌一拍,看也不看的拖著盛意走了。 盛意被拎著后領往后退, “歪了!歪了?。?!” 順和停了下來,看了看,貼的很工整,他問:“那里歪了?” 盛意抓住空隙,掙開他的手,足尖輕點,飛上檐角,撩了下紅燈籠,笑著說:“燈籠歪了!” 順和追了上去,兩人在空中角逐了半天,才又回到了書房門外。 盛意問:“你說,老爺在里頭干嘛,乒乒乓乓的整這半天還不出來?!?/br> 順和表示不知道。 盛意直接闖了進去。 只見,沈是在堆了一地的書里,找到了一本很舊,幾乎要被翻爛了的書。 “找到了!”沈是捧著那本書,驚喜萬分,還好他從來不丟書,關于原主也就只剩下這幾本書了。 盛意又關上門,推著順和往外走。 順和疑惑問:“怎么了?” 盛意說:“快跑,老爺把書翻得亂七八糟的,我才不要大過年替他收拾呢!” 而后,一記黑虎掏心突擊順和,“我收拾你就夠了!” 兩人樂此不疲的喂起招來。 里頭的沈是小心翼翼打開了書頁。 他大概能從冉娘那里拼出故事的一半,但原主是怎么想的? 他翻到了一張花草箋,上面有兩種大小的字。 大字寫的潦草飛白,像將滿腹心事,揉碎在每個筆峰轉折之間,不愿意叫人看清。 ——知君用心如日月,只是君子不奪人。 小字是后來補的,筆法不穩,而且沒寫完。 ——此間未有我,此事兩相全。若能同生死…… 隨后是一句沒頭沒尾的,不能死。 沈是知道他說的是冉娘。 冉娘不能死,所以他不能死。 本來憑借一己私心,把香點了,但在香燃盡的時分,大概是后悔了。 不知道要用多大的求生意念,才能撐到次日殿試…… 原來他活過來,不只是沈子卿的執念,也是沈是的執念。 沈是唏噓的收拾起了屋子。 他把舊書放在了書柜的最上方,看到角落的一尊孔夫子像,手頓了片刻,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文通那番看似坦然陳述的話語,為何這么恰如其分的解釋了他的疑惑。 他是怎么知道香的事情? 沈是將孔夫子像捧了出來,放在案頭,點了三支香,拜了一下。 屋外有煙花燃放,盛意囔囔著:“老爺,團年啦!” 沈是笑了一下。 過年了。 無論世事如何無常,但結果也不算太差,他活著,冉娘也很圓滿,就是原主所希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