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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要緊。 他拿起就仰頭飲了起來,他喝得很快,怕慢了、醉了,便忘了正事。 玉壺長嘴里吐出來的酒,越來越急,他的口來不及承下這么多,便有幾絲沿著他嘴角,順著他修長的脖頸,流過滾動的喉結,一路下滑至襟口深處。 柳長澤甚至能看見,他因酒冷而起的小小的雞皮疙瘩。 柳長澤心口燥熱難耐,上前搶下他的酒壺,酒水從他臉側灑落,洇濕了他肩上衣物。 柳長澤伸手擦去他臉上多余的酒痕。 沈是迷茫的看著他。 柳長澤掂了下手里還剩半壺的酒,冷哼一聲說:“白糟蹋了我的酒?!?/br> 于是仰著頭,邊喝便離去。 沈是喃喃自語道:“那就沒喝完……還算數嗎……” 阿良笑出聲說:“算的算的?!?/br> 沈是詫異,“你不跟過去?” 阿良彎腰收拾著涼亭里漢白玉的臺面,“侯爺,喝完酒,不喜歡人跟著的?!?/br> 沈是去拿臺面的燈,正欲離去,還是心癢難耐的問了句:“侯爺是不是有意中人?” 方才的深情目光,陰陽怪氣的埋怨,以及肝腸寸斷的一句“我很想你”。 聽起來是個求而不得的故事,主角應該是一個自私又壞的讀書人。 阿良說:“有的?!?/br> 沈是胸口像被黃蜂蟄了一下,酸酸脹脹的疼。 阿良又說:“而且,和大人相似?!?/br> 原來如此。 他想起柳長澤夸他的眼睛很好看。 怪不得會派盛意和順和保護他,怪不得可以縱容他多次的挑釁,怪不得可以在城郊舍身相救…… 沈是笑了下,“那我挺幸運的?!?/br> 而后,他魂不守舍的提著燈回了沈府。 今年除夕冷了許多。 沈是走的靴子里的羅襪都濕了。 很難受。 次日休沐,沈是起的很晚,醒來后一件事情是照鏡子,掐了下自己一邊臉,長的是還可以。 比他以前好看不少。 他原來長什么樣來著,他都忘記了,只記得總是病懨懨的,風一吹就會倒一樣。 為什么想起這些…… “老爺!快來寫春聯!”盛意撞開門進來,手里還拿著兩條紅色的紙,像個吉祥福寶一樣。 沈是笑的有些勉強,正了下衣冠,跟著他出來了。 他難得注意到盛意和順和穿了一樣的衣服,一樣的發簪,連腰間配的香囊也是一樣的。 他抿了抿唇,提筆寫就兩行字: 中天明月懸肝膽 大海澄波漾性情 然后把筆丟給了盛意,駕馬出了門。 一堆事呢,忙不過來。 盛意罵道:“你看老爺寫的什么東西,怎么貼出去,一點都不招財進寶,吉星高照!不知道的以為明日我們沈府就要為國捐軀了!” 順和笑著揉他的頭說:“貼書房吧?!?/br> “有見識?!笔⒁怆p手環胸點了點頭:“看來我對你熏陶不淺,允許你叫我一聲盛老師了?!?/br> 順和配合的說,“盛老師,老爺交待宦官那邊也要送禮,都是侍君為民,不要厚此薄彼?!?/br> 盛意疑惑的說:“什么禮?過年還要送禮嗎?” 順和:“你不會一個都沒送吧……” 盛意陷入沉思。 …… 虞書遠回孟府也有兩日了,沈是本打算去看看情況,行至門口,掉頭走了。 孟洋沒有值此佳節來拜訪,儼然是拒絕他人干擾的意思。 沈是覺得,感情一事不便外人摻和。 外人啊…… 他打馬沿著長街閑走,一貫熱鬧的集市都收了攤,幾個小娃娃紅衣上邊滾著白絨毛,追著打鬧,還有調皮的往他馬腳下丟著二踢腳,驚起一陣嘶鳴。 沈是不喜歡休沐,不早朝,也不審案、上奏的日子,讓他感覺索然無味。 可他明明稱病閑賦在家過三年,也沒有那么難熬,是因為身體不好,人便會懶么? 記得那時,柳長澤脾氣不好,不想與朝臣虛與委蛇,便常躲到他這來避風雨,一躲就是好幾日。他有時候病的睜不開眼,還被柳長澤抓起來解釋四書五經…… 可是學生有惑,豈能視而不見,真是煩死了。 還有柳長澤尋來的草藥,苦的令人發指。 每天雷打不動的送著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偏方,毒死了他案頭好幾盆蘭花。 居然也有人受的了柳長澤這個性格,不知道是哪路英雄好漢,有沒有機會見一下。 沈是笑了笑,但有點不走心,連梨渦都沒有笑出來。 他勒住韁繩,停在了文府門口。 這是他自文通大婚后,第二次踏入文府。 所以守門的小廝也不認識他。 等了一會,出來迎接的人是冉娘。 沈是拱手說了幾句祝福的話語,問道:“文通兄,不在嗎?” “他一早去了金鑾殿……”冉娘的聲音有點小,不似他見過的直爽性格。 “休沐的日子,他去宮里做什么?”沈是奇怪的說。 “說是有什么折子要稟?!比侥锿碎_了幾步,側身對沈是說:“大人來了,不若進來喝杯茶先?!?/br> 沈是看了她一下,冉娘偏了點視線,他說:“如此甚好?!?/br> 廳堂掛了幅刺繡的迎客松,筆法像似文通的,沈是說:“之前好像掛的是八駿刺繡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