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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是說:“你被收買了?” “不收買,怎么替老爺透口信?!笔⒁馀?,將拋起的荷包收入手中,咳了下說:“我家老爺為官清廉,剛正不阿,唯有一宗舊案始終懸在心上,可惜崇明天高路遠,再難有破案之日啰?!?/br> “怎么說的?”沈是問。 盛意說:“還能怎么說,不就是有三個人無緣無故中了砒霜,離奇死在了牢里,用盡辦法都查不出是怎么中的毒,又是誰下的毒……” 順和擔憂的說:“老爺不怕孟洋起疑?” “真亦假時假亦真,無為有處有還無。我不交人,又動過他的私鹽,他自然不放心我?!鄙蚴钦f:“他不放心,我便剖開了給他看?!?/br> 確實也是,若不是因為瓷盤和異香,他也不會將孟洋和私鹽扯上關系。只是,柳家永遠想不到,柳長澤寧愿自己被同連同坐,也要將他們除掉…… 沈是若不是在京城見到了孟洋,也無法想象,柳長澤竟存了同歸于盡的念想。 他不會允許的。 順和又報:“老爺,孟洋又來了?!?/br> 沈是問:“帶東西沒?” 順和:“親自捧了個手臂長的盒子?!?/br> 沈是一把將筆投入洗筆缸里,聲若金石擲地:“看,咬鉤了?!?/br> 青花白瓷的洗筆缸里盛著一捧澄澈的水,被突如其來的墨汁從中心蕩開,起初是一團含苞待放的水墨蓮心,你以為它脆弱無害,卻不知它悄然向外擴散吐絲,無聲無息的將最后一滴凈水絞殺殆盡。 墨池一片漆黑,連波紋也消失了。 沈是走到了門口,對門外的人說:“孟善人再來,御史臺彈劾我的奏折,可是要堆到明年了?!?/br> 孟洋緩緩打開了盒子,里頭擺著一支褐棕色的香,他笑道:“孟某白身又不帶金銀,難道御史臺連交朋友也要管嗎?” 沈是挑眉說:“孟善人這是何意,桃園結義,也起碼帶上三支香吧?!?/br> 孟洋見他神情,心中猜忌少了幾分,又說道:“非也,此香有毒。我聽聞大人一直有遺憾未了……” 沈是瞇了眼:“砒霜?” 孟洋說:“正是?!?/br> 沈是:“天寒,孟善人不若進來聊聊?!?/br> 孟洋提起了衣擺,邁過門檻:“恭敬不如從命?!?/br> 坐至堂內,沈是問:“此物分明是香,與砒霜有何關聯?” 孟洋說:“大人身居高位,自然不知這些民間野物。貧苦人家為祛除屋內毒蟲,會點此香,讓砒霜發散至滿室??上汶y散盡,常有人中毒而亡,漸漸也就沒什么人用了?!?/br> 沈是恍然大悟般說:“香內含毒不多,吸食過少,便會延緩死亡……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大人英明?!泵涎笳f:“我雖不知案情,但聽中毒情況,猜想應是此物?!?/br> 沈是忽然蹙眉:“孟善人真是手眼通天……” 孟洋拱手:“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擅夏碂o才,只能想法子替大人分憂,償還恩情?!?/br> 沈是沒接話,轉而問:“此物何處有售?” “如今幾乎已無,多是前些年,有的人家剩下來,沒來得及丟的?!?/br> 沈是仍是無頭緒,但……文通應是弄不到…… 他上前摸了摸此香說:“孟兄好意我心領了,但為官者不能收百姓毫厘,也請孟兄諒解?!?/br> “此香不難得,阿是說如何,便如何吧?!泵涎笫寡凵屓耸樟讼?,歉意笑道:“我這人自來熟,見沈大人比我小三歲,又稱我一聲兄,叫聲阿是,不會介意吧?!?/br> 沈是正視他,手在桌子上敲了兩下說:“君子之交淡如水,孟兄你我還是淡一些好?!?/br> “那也請沈兄,同我夫人君子之交?!泵涎笳Z氣陰惻惻的,而后笑著說:“時間不早了,多有打擾,今后還得沈兄多加照應?!?/br> 孟洋告退后,盛意搖著頭說:“討好加威脅,老爺你危險了……” 沈是正了正衣冠:“走了,出門?!?/br> 盛意抖著說:“這個時候出門,老爺,想我一起陪葬嘛……” 沈是不理會的繼續走。 “老爺,不能出去!”盛意手往脖子上一抹道:“你沒了,大理寺就要換人,孟洋不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說的什么話,天子腳下,也容得他胡作非為!” 盛意攔到他面前:“那老爺為何近日來都不出門!” 沈是嘆了口氣,兩指夾著一封邀函,上蓋著宋奉安的印章:“你敢不去嗎?” 盛意顫抖著接過,委屈的臉都皺了起來:“那……也帶上順和……老爺,我一個人承受不來……” 沈是拿著信函拍他的頭:“還鬧呢,我這是去拜訪,還是去打架……排場擺到內閣首輔的面前去了!” 盛意只好噘著嘴使喚順和:“你你你,快去把香給老爺找來!” 又苦兮兮的跟上沈是,嘴里叨叨:“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別念了,留著力氣跑快點?!鄙蚴切α诵?。 “剛出龍潭,又入虎xue。宋閣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竟親邀你去他府上,我瞧瞧……上面還是私印……老爺你何德何能啊……” 沈是捂住耳朵上了馬。 盛意茫然的看著他輕快的背影:“這怎么還挺高興的……” 日光漸弱,牢房里便更暗了些,但即便是如此,里頭的人,仍然是美的奪目,她闔目坐在榻上,身上依舊是很粗鄙的布料,那些錦繡華衣,被丟在一旁,無人問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