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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微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不斷地傳來,盛意耳尖微動:“老爺,好像有人在喊你?!?/br> 沈是好奇的下了轎,便看到一道顯眼的火紅身影,拼命朝他揮手。 沈是眼前一亮,往侯爺的轎子走去,他輕輕撩開窗帷,露出半張喜笑顏開的臉說:“承蒙侯爺一路相送,如今已到京城,下官有舊友成親,能否先行離去,改日登門拜謝?” 他左臉頰的小梨渦,隨著話語忽隱忽現,柳長澤挪開了視線。 “隨你?!?/br> 沈是向人影處疾徐而去,猛地被意氣風發的紅衣男子抱了個滿懷:“沈兄,你可算回來了?!?/br> “你這新郎官衣服都穿上了,我再不回來,不是急壞你了?!鄙蚴切χ?,不著痕跡的拉開了距離,他不太適應和別人過于的親密接觸。 “沈兄別提了,自從上月冉娘答應了嫁給文通兄,他可是茶不思飯不想,天天都恨不得去崇明接你回來......”李云賦接過話。 沈是承情的拱手作揖道:“文通兄夙愿得償,還不忘我這杯酒,怎叫我過意的去?!?/br> “你我情同兄弟,這杯酒便是十年,我都要等你回來?!蔽耐媛督辜敝?,拍了拍他的肩:“若是過意不去,等下便與我飲個痛快?!?/br> “好,不醉不歸。莫讓新娘子等急了,我們趕快些?!鄙蚴钦f。 文通他們已備好了馬,三人翻身而上,揚鞭飛馳,似乎又回到那日狀元游街,年輕的進士吳帶當風,人生得意。 吹吹打打的儀仗隊已經在城內等候多時,沈是和云賦別了朵大紅花在胸襟,以示喜慶,文通駕馬走在最前方,滿臉洋溢著幸福的神情。 “誰家娶親,怪恩愛的?!?/br> “是啊,雖然沒有八抬大轎,但新郎官的眼神啊,片刻都沒離開過新娘子?!?/br> “這你們都不知道,不就那個探花老爺,娶陳家寡婦?!?/br> “還真娶了啊,命這么好?” “可不是嘛......” 文通從媒婆手中接過新娘子柔弱無骨的手,內心像吸飽水的海綿漲的不行。他們一塊梳了三梳,跨過火盆,紅紅的蓋頭搖曳生姿,他背起新娘上了花轎,一步一步往張燈結彩的文府行去。 媒婆道:“請新郎朝轎門拉弓?!?/br> 一射天,天賜良緣,新人喜臨門。 二射地,地配以雙,新人百年好合。 三箭定乾坤,先射天,再射地,地久天長,天長地久。 新娘子在鞭炮聲中被文通背下了轎,哄亂嘈雜的喜慶聲響,讓沈是有些恍然于世外…… 究竟是誰給他下的毒? 他醒來后,見過的只有這么幾個人,難道是文通嗎? 不太可能。文通對沈是確實情真意切,連婚禮都要等他到場,便不談這個,一個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娶寡婦的人,也不像有這個心思,況且他們也沒什么利益糾紛...... 方至喜堂,文通將新娘放下,媒婆捧著長長的“同心結”彩綢過來,冉娘帶著喜極而泣的尾音,低聲問:“文通,沈兄來了嗎?” “嗯?!蔽耐ㄝp柔的拍了下她的手,了然于心的牽著她走到了沈是面前。 紅蓋頭輕微浮動,冉娘說:“沈兄,我和文通今日能在一起,多虧有你,能否請你為我兩人主婚?” 成親的新娘一般不開口,不過冉娘算二嫁,規矩不太重要。沈是從媒婆接過紅綢,一頭交給文通,一頭交給冉娘,笑著說:“我非尊長,不合情理。便以紅綢結緣,祝二位白頭偕老,永結同心?!?/br> “也好?!蔽耐ǖ溃骸岸嘀x沈兄?!?/br> 媒婆繼續高聲說詞,聲音嘹亮婉轉,一對璧人緩緩行至堂中:“一拜天地......” 沈是有些羨慕和惆悵,思來想去,從前身子弱,怕耽誤人,竟是成親都沒成過,這一世......好像也不太行,誰知道能活到那天...... 李云賦突然說:“沈兄你瘦了、也黑了一些......” “嗯?”沈是回神,打趣道:“那我不是寒磣的緊?” 李云賦下意識搖頭,面前的人是讓人注意不到樣貌的,他行走的氣度,一舉一動的神態,都如同幽谷芷蘭,是文人獨有的風骨,而笑起來的時候,又有幾分像雪山頂上的格?;?,帶著不期而遇的溫柔。 李云賦說:“沒有的事,沈兄氣質不凡,不是俗相能掩蓋的?!?/br> 沈是:“......” 難看到只能提氣質了嗎.......沒那么夸張吧,好歹自己也是崇明赫赫有名的一枝花,每天不知道多少妙齡少女踏破府衙門檻...... 別人紅香軟帳,他孤家寡人還被嫌棄丑,真是百般滋味縈繞于心頭。 文通的婚宴來的人不多,官場個個人精似的,一看他娶了個寡婦,大多人都沒了來往之心。雖然不夠浩大,但是來的都是自己人,沒有講究,倒也是一片火熱。 繁瑣的禮儀結束,眾人入了宴席。沈是看著這對新人如何踏破萬難走在一起的,心里高興,一開席便自罰三杯,為自己的耽擱道歉。 眾人直稱豪氣,他又端起了一杯說:“這一杯多謝云賦兄鼎力相助,讓我有機會光榮返京?!?/br> 文通逡巡著聽到這番話,連忙從隔壁桌湊了過來說:“那我也要敬,沈兄不回來,我這婚可是遙遙無期了?!?/br> 有人起哄道:“喲,這情可大了去,起碼喝三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