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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便能改頭換面,沈翰林好本事?!绷L澤愈發森冷的說:“誰給你的膽子借著太傅名頭興風作浪?!?/br> 沈是垂眸道:“下官愚鈍,不明侯爺之意?!?/br> 柳長澤兩指夾著他烏紗帽纖長的翅翼,輕輕一挑,烏紗帽落在了地上。 沈是好笑,這挑是他的官,還是他的腦袋呢,看來是真的生氣了,不然犯得著和他一個無名小卒過不去。 “裝模作樣?!绷L澤目光如鷹,盛氣凌人的說:“以為我不敢動你么?!?/br> 沒等他說下官豈敢,柳侯爺便來如閃電去似風走了。 沈是站在宮門口,無奈的撿起烏紗帽,拍了拍灰,端端正正的別好。 別人不好說,扯上太傅,你柳長澤不搞清楚個來龍去脈,哪里輕易下的了手。 他不由自主的牽起了嘴角,步伐也輕快了許多。 但承明帝心情沉重不少,他退朝前凝視了柳長澤一眼,眉宇間有化不開的陰郁之色。如今發生暴亂,朝堂仍是外戚壓制,柳長澤積威甚重,一句話便挾持群臣。 他雖推著新政,也越發忌憚起柳家了。 他看著遠處正趕來的柳長澤,不由想起剛剛那個不畏強權的年輕翰林。 “人的問題都不解決,那法豈不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如今民憤滔天,群情激涌,究竟什么是為百姓好呢? 他問柳侯爺:“長澤,你怎么看新政收利一事?” “若不收利息,那便是恩惠,不是政策了?!绷L澤漠然的反問:“大齊有多少恩惠能澤被蒼生?” 承明帝被逼問的有些不悅。 帝王向來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如今國力強盛,你還說我不行,我看你是活膩味了。 承明帝面不改色的感慨:“有理。歷史車輪滾滾,變法從未停止,富裕時當然盛世太平,但積貧積弱時,那是唯一出路,大齊別無選擇?!?/br> 別無選擇,那現世安穩的別無選擇是什么? 沈是那段話就像正中時機的一支催命箭,直直的插入了外戚的天靈蓋。 柳長澤斂了眸光說:“圣上英明?!?/br> 承明帝看了他許久,話鋒一轉:“長澤,聽聞沈翰林與老師頗有淵源。他今日與你對峙朝堂,你作何感想?” 柳長澤心思轉動,客觀評價道:“心系黎民,有拜相之才,可惜空有熱血一腔,仍需磨礪?!?/br> 承明帝頷首:“是魯莽了些?!?/br> 柳長澤勾唇冷笑,想拿太傅做擋箭牌,我便盡盡同門之誼,教教你如何收斂鋒芒。 沈是回至翰林院,文通殷勤的替他磨墨,臉上掛在諂媚的笑意,看得他頭皮發麻,他拿著大典第三卷 圈圈點點起來。 敵不動,我不動。 端茶遞水,半柱香后,文通終于憋不住的說:“沈兄,近來可有要事?” 沈是還沒出聲,李云賦先笑了出來:“文通兄,我以為你還能再堅持一炷香?!?/br> “無事?!鄙蚴峭蝗磺埔娋砩线吔怯幸惶幙p隙,與第二行之間恰好可以寫下一個字,怕有心人故意添筆,于是斟酌了下,在語句通暢的情況下,補了個“戶”字。 文通略顯激動的對沈是說:“冉娘的面館又開了,沈兄可愿陪我一塊吃面?” 沈是擱筆笑道:“怕冉娘趕你走?” 文通不好意思的點頭:“知我者,沈兄也?!?/br> 李云賦說:“文通兄倒是個癡情人,這面我也要去嘗嘗?!?/br> 新進探花郎日夜在寡婦門前苦守的笑聞,傳的滿京城都是,無論三人走到哪里都能聽到指指點點的聲音。 小孩兒拿著呼呼轉的小風車,嘴里嘟囔著:“枝頭上,探花郎,夜里吹入寡婦床......” 李云賦跟了一路才知道文通的不容易,他端起煲了許久的骨頭面湯,大飲一口:“文通兄我今日才算真正認識你了,世間竟有如此真情,實在讓我輩凡夫俗子動容?!?/br> 這也是為何沈是和文通親近的原因,言官最在意名聲,傳出這樣的事情,日后的前程必然坎坷,但文通一片丹心,從未被流言打敗過。 文通癡癡的看著正在忙碌的冉娘,沈是嘆了口氣,將自己的面前的清水面移給文通。 冉娘只上了兩份。 “多謝沈兄?!蔽耐ㄟ炅锏某粤似饋?,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冉娘一直裝作沒看見他們,身邊傳來不少細碎的閑言。 “誒誒誒,那天游街的狀元郎啊?!?/br> “這陳家娘子了不得啊,三位大老爺都在呢,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伎倆?!?/br> “你懂什么,寡婦才有韻味,你看看陳家娘子這細腰......” 議論聲越來越大,冉娘氣的將碗摔了,把客人的面全部掃落在地,情緒奔潰的罵著:“滾,都給我滾?。?!” 文通慌張的上前安撫她,他也不知道做什么,傻愣愣的像個木頭一樣,站在冉娘面前。 “呸,臭婆娘,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一個三角眼的猥瑣男人唾罵道。 文通急了眼,直接沖向那個人作勢要打他,沈是立馬攔了下來:“文通,冷靜?!?/br> 文通不聽,恨不得弄死對方,沖著男人張牙舞爪,但憤怒中的人力氣大的可怕,沈是有些拉不住。 李云賦也反應過來上前一同攔他:“文通兄,這一打十年寒窗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