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楚雁川將錦袋摘下,遞給景非容,景非容拿了錢袋還不走,趁著周圍一片昏暗,湊過去在帝君的側臉上親了一下。 楚雁川扭頭看去,景非容已經跑得只剩一個背影。 買燈的時候景非容遭遇了老板娘的調戲,問這位俊俏的小公子要將花燈贈與誰,景非容正小心地提著幾盞燈,聞言抬起頭,笑容奕奕,毫不猶豫地回答:“送給心上人!” 他飛快地回到橋邊找帝君,然而方才兩人站著的位置空空如也,除了路過的寥寥行人,未見楚雁川的身影。 景非容拎著燈茫然四顧,不知怎的心里揪緊起來,突然意識到楚雁川好像就是這樣的——輕飄飄,那么安靜,來去都是無聲無息。景非容從不知他的過去,于是便什么也抓不住,神婚、圖騰,都代表不了什么,他的手心里其實從一開始就是空的。 眾神在凡間必須屏封靈息,景非容都無法借此感察楚雁川是否還在周圍。 身后是喧嚷歡鬧的花燈長街,景非容立在暗色籠罩的河邊,垂著頭,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手中的燈燃著輕柔火光,將他照得有些孤寂,像個被拋棄的小孩。 “五殿下?” 景非容猛地抬頭,順著聲音望去,淚眼朦朧中,在臺階下的河岸邊瞧見了一個白色的身影,是他的帝君。 一顆心好像被穩穩妥妥地接住了,景非容立即邁下臺階,走到楚雁川面前,沉默了一會兒,才有點委屈地說:“我以為帝君走了?!?/br> 怕被楚雁川發現他哭了,景非容馬上又轉移話題:“我買了燈,已經點上了?!?/br> 他將一盞蓮花燈遞給楚雁川,楚雁川伸手托過,兩人在河邊蹲下,一起放花燈入水。兩盞花燈搖搖晃晃地挨在一起,慢慢漂向河中央,燈上的火光明滅如星,將小河點綴得流光璀璨,是天界難有的絢麗可愛。 安靜許久,景非容忽然開口:“我聽說,花燈能帶去生者的祈愿,為沒有歸處的亡魂照亮路途?!?/br> 他問楚雁川:“冥王大人怎么說?” 楚雁川看著河中的花燈,眼底倒映著點點光亮,回答:“他說是假的?!?/br> “但總能給人念想,有個寄托也好,如果真的痛失所愛,這也未嘗不是一種慰藉?!本胺侨萑粲兴?,“故人如輕云,朝暮不停,卻相隔甚遠,觸之不及。有這樣一盞花燈托在手里,也算是切實的牽掛?!?/br> 細微水流聲中,楚雁川的聲音很輕,有些縹緲,似在品咂景非容的話:“故人如輕云……” 景非容摸摸鼻子,偷偷瞥了楚雁川一眼,小心翼翼地拿起腳邊的一盞梨花燈,說:“帝君,送給你?!?/br> ——是這城里的元宵習俗,將花燈送人,便是邀請對方一起去賞燈夜游的意思。 這是楚雁川親口說的,景非容現學現用,反正天色暗,帝君看不到他臉紅。 楚雁川接過梨花燈,頓了頓,道:“我已與殿下一起賞過燈了?!?/br> “留個紀念?!本胺侨菡f,“我們第一次一起過元宵呢?!?/br> 他說完還特別不好意思,耳朵和臉都燙燙的。隨后兩人一起起身,楚雁川道:“五殿下,該回去了?!?/br> “嗯?!?/br> 一雙身影漸漸走遠,河水微瀾,兩人同放的那對相互挨靠的花燈在漂游中一點點分散,最后零落河道兩側,晃晃悠悠的,相隔甚遠。 景非容沒有回天界,他在半路便折了個方向,去了端頤山。端頤山坐落仙界,遺世而立,天界龍族大殿下景非澤便是在此中擔任仙界都督。 一路通暢,處處是相識的神官,景非容順利到了殿外,未讓人稟報,自己推門進去,穿過長廊到了書房門口。滿室浮動著金芒閃爍的仙界簿冊,長長書案后坐著一位藍衣神尊,正垂眸靜閱。 景非容打開手里的一包桂花糕,低頭嗅了一鼻子的酥香,隨后他敲敲門框,邁步往里走,臉上笑吟吟的,道:“大郎,吃藥了?!?/br> 第12章 景非澤聞言抬頭,見五弟正笑容和善地朝自己這邊走,并不意外,笑道:“大半夜的,跑來我這兒做什么?!?/br> “今天元宵,我出來玩,給你帶點好吃的?!本胺侨葑桨盖?,將桂花糕放到桌上,“特別香?!?/br> 景非澤伸手拿過,看了景非容一眼,道:“跟我就不必迂回客套了,有什么事直說?!?/br> 景非容慢慢斂起笑意:“還是大哥爽快?!?/br> “我想問問父尊的事?!?/br> 景非澤手上一頓,隨后笑笑:“你以前便問過我了?!?/br> “可大哥你從沒給我答案?!本胺侨萜届o道,“二姐在青華大帝座下修道,我不便去打擾她。三哥四姐年紀尚輕,想來不比我知道得多。我從前便好奇,但無人肯與我說,仿佛大家在這件事上都被封住了嘴,一個字也吐不出來?!?/br> “那怎么著,你今天是準備撬我的嘴?” 景非容托著下巴粲然一笑,一派乖巧模樣:“不敢不敢,只是希望大哥能為我解惑一二,否則思來想去,我只能斗膽再去問父王?!?/br> 景非澤便抬眼看他,他這五弟至今還不知道,當年在魔界受邪陣所困,斷了手臂天帝卻不派兵出救那次,便是因為景非容在出戰前幾日向天帝過問了父尊的事?;靥旖绾缶胺侨萦衷饬P跪與鞭刑,連帶著景非云也被停職,景非澤因此才回了天庭,在書房中跟天帝拍了桌子,質問他何必這般色厲內荏,心虛至此,毫無半點天君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