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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非容張了張嘴,慢慢去看楚雁川的眼睛,那雙眼睛真的很美,在蒼涼昏黑的魔界中似一泓清泉,沒有太過濃烈的情緒,沉靜冷清,但說話時總是認真而篤定的,帶著過盡千帆的云淡風輕,有令人深信不疑的能力。 “殿下可以放心,有了圖騰加持,即便結界與神脈相連,也不會過于波及元神。殿下身為龍族,血統純厚,如今修為也愈精,穩固結界并不困難?!?/br> “就算什么都沒有,只要你說,我會做的?!本胺侨菪÷曊f。 楚雁川聞言,反而怔了怔,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我是說……”景非容掩飾似的咳嗽了一聲,“我身為天界將軍,自然會領命,哪怕沒有圖騰,哪怕我修為很爛,但只要是我該做的事,我一定會做?!?/br> 可一想到你這么替我擔心,我就能做得更好。 “帝君掌管枯澤之境這么久,一定也累了,我作為帝君的……嗯……我理應為帝君分擔,這很正常?!本胺侨菰秸f越不自然,不動聲色地別開眼,耳尖卻已然發紅了。 楚雁川啞然,他對‘分擔’一詞太陌生,作為開古神尊,其他同輩者早已隱世入定,不再過問六界之事,只有他還守著北域,守著結界與封印。幾乎無人有能力替他分擔,但景非容可以做到,并且他說他愿意。 見楚雁川不說話,景非容便把目光轉向封印,而后他抽劍出鞘,往自己掌心劃了一刀。 賊痛,但景非容硬是忍著沒吭聲,在帝君面前維持住了沉穩大氣的模樣。 濃郁龍血汩汩流出,景非容抬手貼住結界,結界猛地一顫,龍血即刻鋪散開去,如在血脈中流動一般,恢宏地覆蓋住整個光圈,一片密布的血色。靈息四起,結界易主,開始大幅震顫起來,光芒愈盛,照亮兩人的面孔與飛揚的發梢。 景非容以指尖沾血,在虛空中畫了一道符,默念訣語,血符飛至結界上方,繼而炸裂開來,化為道道金光沒入其中,甫一沾上,血色便盡數消弭隱去,光亮與風潮隨之平息。 “好了?!本胺侨菔栈厥?,轉頭看著楚雁川,“現在結界就交給我,帝君你……” 未等他說完,楚雁川便拉住了他的手,將靈力源源不斷地送入傷口。 “五殿下長大了?!彼⑽⒋故?,目光落在兩人交疊的手掌上,突然說了一句。 景非容著實聽不得這種話,無一不提醒著他與楚雁川到底差了多少個輩分,也提醒著他楚雁川曾見過他小時候尿褲子的樣子——這多影響正常感情發展呀,不好不好。 “再過幾日人間便是元宵節了?!本胺侨菘粗愦ǖ痛沟慕抻?,神色認真,但語氣卻把握得很隨意,仿佛只是隨口一問,“帝君想看花燈嗎?” 楚雁川沉默了會兒,抬起頭,與他對視片刻,然后說:“想看?!?/br> “五殿下要一起去看嗎?”他問。 景非容扭頭,對著空蕩蕩的魔界傻笑了一下,然后轉回頭,臉上沒什么表情,說:“也行,那我們一起去看看?!?/br> 室內一片狼藉,景非云被反綁住雙手,雙目赤紅,咬牙切齒地罵道:“我要殺了你……” 虞滄俯身按著他的后頸,淡淡道:“三殿下又在說笑?!?/br> “你與帝君到底要做什么……”景非云喘著氣,嗓子都啞了,“父王不可能突然下令讓非容去北域……” “是,我騙五殿下的,天帝沒說要他今天去北域?!?/br> 景非云狠狠晃了一下肩膀,嘶聲道:“那你瘋了不成!” “我和帝君都很清醒?!庇轀娴吐曊f,“三殿下,現在專心做我們的事,不提其他?!?/br> 第10章 景非容離開北域后又去了南域,例行督察巡視,今日無戰事,但既然接管了枯澤之境,還是有必要去書房跟天帝稟報一聲??烧l知他才回了天庭,便被景非云攔住了。 景非容沒好意思問景非云脖子上的那些印記是怎么回事,嘴唇又為什么腫了,他摸摸鼻子,問:“三哥,什么事???” “你在北域做了什么?” 景非云嗓子是啞的,說話聲音都劈了,景非容表情復雜,但還是回答:“奉父王的命令,我接任了枯澤之境?!?/br> “嘶……”景非云皺著眉抽了口氣,隨后咬牙道,“這件事先不要向父王稟告?!?/br> “為什么?” “父王沒有下令?!本胺窃普f。 “什么?”景非容皺起眉,“可冥王和帝君……” “接任并非小事,就算父王真的要你接管北域,也一定是在朝會上當著眾神的面下旨,而不會讓虞滄來轉告?!?/br> “那冥王不就是假傳帝旨?”景非容瞪大眼,“還有帝君,為什么瞞著父王提前讓我接下枯澤之境?” 景非云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你接手結界的事父王應該很快就會知曉,到時可以觀望觀望他是何反應,左右有帝君和虞滄在,父王總不會只找你的麻煩?!?/br> 景非容微張著嘴,半晌才道:“我知道了?!?/br> 幾日過后,楚雁川到景非容寢殿時,景非容剛脫了戰衣,穿一席深藍內袍坐在書房的案前,正在寫折子。藏藍發帶束著高高的發髻,露出俊極的側臉,神色認真,執筆的手指修長白皙,一筆一劃,寫得無比專注。 天色尚早,楚雁川不愿打擾,便靜靜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