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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嶠筆下的字微微偏了幾毫,“說?!?/br> “說張文遠就指著沈先生掙大錢,幾乎夜夜都要親自□□,手段毒辣又是出了名的,沈先生因此沒少受苦?!狈揭荼M可能的將話說的規整一點,聽起來不那么難聽,怎么圓滑也避不過該有的地方。 “他死了嗎?”燕云嶠道。 方逸:“死了?!?/br> 看著燕云嶠的臉色,方逸還連忙接了一句,“死透了,人都泡發了?!?/br> 燕云嶠點點頭,“尸體驗完了就處理了吧,別留著平白污了人的眼?!?/br> 方逸:“留這干什么,一股味兒。真想給他燒了,昨天洗了半天的澡都覺得沒洗干凈?!?/br> 燕云嶠:“燒不起來。送遠一點,扔后山里?!?/br> 后山離大旗隔著五十多里地,一般人不往這條道上走,蛇蟲鼠蟻和野獸居多,就是一般的活物進去了,過上一夜也連個渣都剩不下來。要不是知道燕云嶠跟案子無關,他都懷疑這樣讓畜牲來碎尸萬段的手法跟讓人死不瞑目的是一個人。 方逸咽了口茶水,“方臨瑞你也有印象吧,死在淮州牢房里那個,上吊死的,還是自己把自己吊死的?!?/br> 燕云嶠淡淡的“嗯”了一聲。 “有人看見他跟沈先生在衙門口吵起來,沈先生那么待人那么有禮節的人,就算是方臨瑞不放趙定領兵入城,也不會不顧身份的在衙門口跟方臨瑞吵起來,最后方臨瑞叫了人才把沈先生強行送回府?!?/br> 方逸看著燕云嶠意有所指,“你從十三歲到現在,認識沈先生幾年了,他有可能一早就認識方臨瑞了?!?/br> “五年?!?/br> 燕云嶠剛寫出來的字,墨跡未干,出了幾毫的差錯,騙得了一般人的眼睛,也不大能看出來,他道,“他與我寸步不離,不能有什么差錯?!?/br> “沒有證據,我也不能說沈先生的不好?!狈揭莸?,“沈先生我是見過的,他只是站在那,什么亂臣賊子之類污七八糟的名頭,就跟他沾不上關系,很難對他說些不好聽的話,安些莫須有的由頭。而且沈傾是個讀書人,只是這事,實在是太巧了?!?/br> “先生說,他是為了逃命?!毖嘣茘?。 方逸很快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什么,也可能他們一直都想錯了,方逸自言自語般道,“也許他想躲的不是方知府,而是府上那個人......” 抬起頭時,燕云嶠已經從紙頁里直起身,眼色晦暗不明。 接二連三的疑團,總有一處是錯的,才會對不上。 方逸說的話他想過,但他不能夠說出來,他可以去幫沈傾,但方逸與沈傾,并無太深的交情。能點到為止的給他遞個消息,還能幫他瞞住外人,對在刑部侍郎來說,足夠冒險。 會有人跟先生起爭執,是有權勢的人,會有人想要先生的命,害不了先生,卻也寧可自盡也不走漏風聲。 沈傾不是池中物。 他早早明白過來的道理,現在印證的完整。 沈傾走后他才知道,這些年,在定國府,他是真的沒有踏出過方寸之間。以前他不會去想著調查自己的先生,現在因為想離先生近一點,出一點力,回了定國府將雜役都一一盤問過。 結果居然是曾經隱林閣的頭牌,對著女子也能輕而易舉讓人傾心的沈公子,自從在他十三歲那一年進了定國府,連不做筆錄私自上街的次數都寥寥無幾。 外出的每一次,干了什么,買藥,買書,置辦東西。 買什么藥,買什么書,置辦什么東西,都記得清清楚楚。 燕云嶠想起來沈傾那句,“先生也想為自己做主,不好嗎”,霎時胸腔一片酸軟。沈傾在府里這些年,原來是這樣的,就定國府西院的方寸之間,每日所接觸的人,細數下來認真說上話的,居然只有他。 整整五年,他突然察覺時光這種飄渺的東西,也能沉重的壓在心口上。 他看著沈傾與清荷說話的樣子,就能氣在心里,卻不知道沈傾是真的這些年少有的能遇到一會舊時。 就算先生是故意拿清荷姑娘氣他,讓他放手,他也不想為此計較,只有溢滿胸腔的柔軟心疼。 金玉滿樓。 大廳里始終是不乏來客的,燕云嶠點了一桌上好的菜肴,大大方方的坐在安靜點的角落里。 菜都快涼了,來人才到。 深紫色的修身衣物,手腕處不像別的女子一樣帶著手鐲或是寬袖飄飄,反而拿布條扎的緊實,一圈圈的束起手腕。 斗笠的紫紗遮住了臉,聲音不軟不柔,“燕將軍來的早?!?/br> 燕云嶠將茶水推過去,“辛苦穆姑娘跑這一趟,應當好好款待?!?/br> 穆子杏:“無妨,燕將軍直言便是?!?/br> 燕云嶠放低了聲音,門口人來人往,“穆姑娘,這次找你,是因有些事想問問你?!?/br> 穆子杏:“將軍請講?!?/br> 燕云嶠:“上次你給我的香沫,是從何處來的?” 對面的人千里而來,明顯有些無奈,“這事將軍還是還是燕少爺的時候就問過了,我也不知自何處來,用何物所制?!?/br> “你不是神醫嗎?”燕云嶠問道。 “我只是個江湖郎中,這香沫并非是我見過的藥材制成,為此我也翻閱過師父的遺物,并無記載?!?/br> 穆子杏惋惜道,“更何況,識藥物,靠的是查色,聞味,知味,已經做成了這種樣子,雖然將軍知道這是香沫,我卻也實在聞不出來有何味道,想靠著氣味追尋就更不可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