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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的眼睛看著沈傾,他就聽少年接著道,“我做將軍,一定會是個名垂青史的大將軍,像我爺爺,我父親。至于我身邊的人,不能和我一起背了罵名被后世辱罵,我的人,我定會把他護的好好的!” 一番赤誠,心如明鏡,向陽而生。 沈傾對著一個十三歲的孩子發了會兒愣,也是年少,心思質樸,一眼就像能望到頭,才能留著心里的執念不彎不折。于是起身又拿了一支筆,站在燕云嶠的身后,俯下身一筆一劃,緩慢的,又將那個字寫了一遍給少年看。 “你會成為一代名將的?!鄙騼A道。 燕云嶠難得從板正的小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那是當然?!?/br> “我還想習你的姓氏?!?/br> “嗯?” “名我都寫了,差個姓氏做什么?自然要一齊才好?!?/br> 沈傾點點頭,“好?!?/br> “你看,沈以水做旁,水是三點,落點……” 來時尚有天光大亮,直到定國府的大將軍親自帶上隨身侍衛著便服來了隱林閣,已是夜幕沉沉。 沒有人來通報一聲,沈傾正在房里撫琴,隨性彈出來不成曲調的小音。 大將軍站在門外仔細分辨了一會兒,確認沒什么別的聲音傳出來,這才敲了敲門,不待人開門直接就踏進來。 他倒不是怕旁人能把燕云嶠如何了,擔憂的是不服管教的狗崽子是砸了這店面,欺凌隱林閣里這些不會武功,成天彈琴的老百姓。 “定國將軍前來,未曾遠迎,失禮?!?/br> 沈傾迎著來人站起來,微微頷首,不卑不亢。 “犬子性情頑劣,叨擾公子了?!?/br> 天召民風開放,富家子弟里也出了些喜歡文人雅士的斷袖,大多養了些心怡的男子在偏宅里,雖是不被人所貶低,但也少有能拿出來做妻做妾的。 沈傾想到了能等來定國將軍,卻沒想對方待他一如常人。 “燕少爺心思質樸,一心為國為民,談不上叨擾?!?/br> “他才十三歲,能看出來什么家國天下,不給我惹是生非就算好的了?!?/br> 正值壯年的燕平封一眼就能看見自家的頑劣子正好好的趴在桌案上睡覺,微微張著嘴涎水都流出來了,手里還握著毛筆,不禁訝異。 再走近一細看,那紙上密密麻麻的,或清清楚楚,或讓涎液暈開了模模糊糊的,全是這隱林閣的頭牌——“沈傾”二字。 尤其一個“傾”字,反反復復的寫了多遍,光是手臂下的紙張,疊起來的就有六七層厚,而一旁攤開的紙頁,上面的字跡也歪七扭八的像蟲爬,直到臉頰下壓著的,已經工工整整有模有樣。 心思郁結,暗火催生。 天召的大將軍不知是該歡喜兒子終于肯習字了,還是該惱怒這么小的孩子居然…… 居然如此不知廉恥! 第3章 一字千金(一) 定國府的正廳里,燕平封坐在主位,一旁坐著定國夫人秦玉,再往下是府里唯一的大少爺,正跪得筆直,腰板挺得直直的,身后拿著教棍的陳管家遲遲下不了手。 “這才剛回皇城三個月,你看看你自己,成了什么樣子!”燕平封厲聲,“怎么還不動手?給我打?!?/br> “老爺,大少爺從來也沒挨過打,是老奴沒能攔住少爺,這怎么打的下手?!?/br> 燕平封將視線挪到陳管家身上,“你也算是照看著云嶠長大的了,我知道你心疼他,罰你是沒用的,就得罰你來打他。這樣你就記住了。他闖了多少禍,就得挨多少打,打在你自己身上你不長記性,你來打在他身上,我看看還記不記得住?!?/br> 陳管家低下頭,求不動老爺,小聲的在燕云嶠耳畔提醒,“少爺,您就松松口吧,認個錯,老爺可從來沒對你動過怒,您就服個軟?!?/br> “我沒錯?!?/br> 燕云嶠仰著臉看向父親,“是父親錯了?!?/br> “強行把我從關外帶回來,好男兒就應當保家衛國,我才不愿在這大旗呆著,長成那些文文弱弱的富家子弟,我要回軍營?!?/br> “你這么點大回軍營干什么?” 燕平封恨鐵不成鋼。 “你當眼下的好日子是天上掉下來的?那是你老子我守了二十年的邊關換來的。不知道珍惜,天天就想著打仗,回軍營,你以為軍營是什么好地方?!?/br> “父親不讓我回去,我就讓您在大旗呆不住?!?/br> 燕云嶠歪了歪頭,“看到時候是父親臉上無光,還是我缺胳膊少腿兒?!?/br> “你還反了天了!” 燕平封按住茶杯,“你說說你一個小孩子,書不好好讀書,大字不識一個,在關外成天往軍營里野,回來了你心有不服,也就由著你鬧了。這回都闖進隱林閣了,你·····你還要不要臉?” “我不是闖進去的?!?/br> 燕云嶠糾正道,“父親,我是給了銀子進去的。五十兩打聽到了那個人的名字?!?/br> “我看你是要氣死我!” 燕平封將下人遞來的一疊紙塞給一旁始終沒開口的發妻,“看看你的好兒子,在隱林閣里干了些什么勾當?!?/br> 秦玉接過來紙頁,一張張的整理好,方才細看,一頁頁的翻過去,臉色也是漸漸發白,“這,這是什么意思?” “娘親,你不認得嗎?”燕云嶠發問。 “這是你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