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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癱坐在無人的墻角,淚水襲來得也突然。 郁塵在府中沒尋到人, 問了才知他已登上城墻遠望。 回來這幾日被人在跟前伺候慣了, 一不見就要問。 郁塵抬腳踏上石階, 然而沒了下一步動作, 他就這樣隔著幾十余臺階, 聽著他嗚咽的泣聲。 上官子煜垂著頭,只有在這無人之境才能宣泄一番,他不想與他在這兄弟親情中熬干氣力,亦不想再看到他染血而歸,死亡逼近的氣味,他已經嘗試過了,不想再有第二次。所以, 這份情意就該扎根在心底,不被任何人窺探。 眼中熱淚淌盡,也是該離開的時候。 他應該走,而不是留在此處徒增悲傷。 時斷時續的哭泣聲,絞著郁塵的心,他抬不動腳,登不上石階。 風雪一夜,哭喊聲與撕裂聲還在耳畔回旋,若不是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呼喊,或許他早已葬身冰海,再無生還的可能,但偏偏就是一句霸道的,“我不許你死”,將他喚醒,也給了他無尚的力。 每每想到此處,心里總是宛如刀割。 上官子煜的萬千呼喚,他沒有給過一聲應允,如果自己不是那般憨蠢,如果能早些看透,如今也不會這般叫人痛苦不堪。 昔日種種顯在眼前,那些一起玩鬧別扭的時光,也在此刻找到了最好詮釋。 情之所起,一往而深。 他只是不曾想到,原來這世間情意綿綿,竟也可以讓人如烈火焚身。 上官子煜想要將那情跟掘出,他想要將其深種。 上官子煜不欠他什么,他卻欠了他一命。 郁塵踏步向前,抽泣聲戛然而斷。 上官子煜匆忙的抬手,抹凈滿臉的淚痕,陡然站起,又是一副溫潤模樣,“你怎么過來了?” 郁塵手足無措地撓著后腦,聲音也略顯尷尬,“我初醒時你不在,問了府里的人,說你朝這邊走了?!?/br> 上官子煜掩著面,“你……你腿腳才剛有起色,不宜多做運動,還是早些回去好了?!?/br> 他走過來,低著頭,“我扶你?!?/br> “沒,沒事,我身體健壯,沒那么虛弱?!?/br> “先走吧?!?/br> 郁塵看了他一眼,有點局促,卻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兩人攙扶著回了將軍府,子煜將人扶穩在榻上,“公子從皇城來了書信,大概也知曉了你的狀況,過幾日我先回去,等你傷養好了,再回去也不遲?;噬系腔饬四阕龆ò埠驙?,日后也是朝中重臣了,哥哥行事也不要太過莽撞?!?/br> “過幾日我回了皇城。同公子說上話,就回去江南……”子煜頓了頓,看著他道:“就不回來了,若是郁大哥有何事書信與我便可?!?/br> 郁塵愣頭愣腦的聽著,還時不時點頭應著,方才那句不回來他沒聽清。 子煜起身,從一旁的封箱里取了包裹出來,那是一塊錦布包著的將軍服,不是鎧甲,而是 頗有氣派的王侯便服,紫紋圈繞,深色加底,倒是有了貴氣模樣。他看著郁塵說,“以前的那身衣服好似已經配不上你現今的身份了,前幾日隨著管事采購,看到便讓衣坊的老板給你定做了一身,試試看嗎?” 郁塵起身,抬著胳膊讓他幫忙寬衣解帶。 “郁大哥平日里練劍時辰不宜太過,因為長期活動會導致頸部和胳膊損傷,平日里練完劍可以仿照我叫你的法子,多做些按壓,松弛一下,若實在是痛了也不要忍著,軍醫那里還是要多去走動,一軍之將,怎可受傷,若是……” 郁塵忽然抓住他的手,怔怔地看向人,“我平日叫你這般cao心嗎?” “郁大哥軍中事務繁忙,忽略這些小事也是正常。子煜過來本就是來輔佐將軍,于我來做這些恰是正好?!?/br> 郁塵緊握著他的手,盈白的手腕已顯了紅印,他說:“如果你走了我就不會生活了?” 上官子煜想要掙開他的手,“子煜并非此意,將軍一人生活多年又豈是不會生活之人,只是這軍中缺不了將領,我不過是擔心將軍再像那次一樣不見尸首,那軍中可就亂了?!?/br> “你不是這個意思?”郁塵低垂眼眸,再次看向他,“我是這個意思,你不是我是?!?/br> 上官子煜抬頭看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郁塵緊握著他的手,將人往懷前一帶,哪知剛利索的腿腳忽然就不聽使喚了,這一踉蹌直帶著人往榻上仰。 郁塵比他高了一頭,這一跌落,上官子煜就恰好落在了他懷里,不偏不倚。 郁塵顫著手,將人往懷里一緊,寬大的手掌落在那細瘦的腰肢上,他這才發現,子煜好像比之前又瘦了。 古人有云,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可原本的朝暮相見,都被他一番憨直愚蠢攪/弄了。 郁塵仰著頸看他,說:“如果我……嗝,我是說……嗝,我竟然……打……嗝兒了?!?/br> 上官子煜看著他,有些忍俊不禁,“你要說什么,緊張到打嗝了?” 郁塵腹誹:老子頭一次要講個情話,怎么就這般不順。 郁塵:“我是……嗝……他娘的……我要說……嗝?!?/br> “你別說了?!?/br> 上官子煜要起身,又被郁塵一個動作拉了回來,“治,怎么治……嗝兒” 上官子煜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要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