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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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玉也知道長霄的好心,緩緩笑笑,銀發隨風而舞,當真有仙子之姿,不過這位仙子卻帶有些憔悴和寂寥,她道:“當年我們四人追隨仙尊,尋求大道,了悟因果。我幫助淵冥擺脫封印是因,今日種種都是我的果?!?/br> 凌酒酒悚然一驚。 當時魔尊淵冥擺脫封印,竟然是霓玉師尊從中安排嗎? 昭虹的歷史課上并沒有這一段。 看樣子長霄師尊是知情的,那么昊元師尊呢? 有那樣一位對魔族嫌惡絲毫不掩,甚至稱贊仙魔大戰中雷隱劍宗屠殺未參戰魔族的行為的師尊,歸墟仙宗怎么會容得下霓玉師尊這樣一位“叛徒”? 除非,霓玉師尊當時幫助淵冥是有什么苦衷,或是受人脅迫。 凌酒酒下意識看向姬沉,卻見他一臉平靜,甚至還伸出一只手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 她心頭一緊。 姬沉竟然是早就知道此事。 凌酒酒抿起唇,雙手在黑色門服下握拳。 無論是歸墟仙宗,或是姬沉,都比她認知中復雜太多。 姬沉看著少女單薄的脊背猛地一僵,像是面對危機的小兔子,只留下發髻上簪子的墜子因慣性輕輕晃動。 他閑閑地撥了一下她頭上的小墜子,惹得女郎晃了晃頭,將腦袋移開他的手邊。 似乎有些小脾氣。 姬沉懶洋洋看了一眼霓玉和長霄,又低頭對凌酒酒傳音道:“你若想知道,我言無不盡?!?/br> 凌酒酒眼前一亮,才要細問,便聽隱匿訣外長霄重重冷哼一聲,鼻孔出的氣恨不得將一片靈草吹翻,道:“當年是淵冥為老不尊,欺騙你的感情,他無恥!你做什么往自己身上攬!” 凌酒酒:? 這就很意外了。 她已經在顱內進行了推演了《無間道》和《碟中諜》,結果竟然是魔尊淵冥出賣了霓玉師尊的愛嗎? 凌酒酒倏而回頭,大大的眼睛大大的困惑。 她指了指隱匿訣外的兩人,傳音道:“啊這啊這啊這?” 盡管長霄和霓玉之間似有悲傷在唱歌,但姬沉不合時宜地被凌酒酒的樣子逗笑,傳音道:“稍后講給你?!?/br> 凌酒酒將信將疑,回身見到霓玉師尊挺拔的白色身影一抖,她說起往事,眼中仍有盈盈淚光:“佛曰不可說,說多都是錯,那些年錯誤的愛情,終究是我錯付!” 長霄看著霓玉要哭,登時眉毛升天,他像個螞蚱般原地起跳,抓耳撓腮,不知所措,半響才想起從袖中那出一塊帕子,后仰著身子,伸出試探的小手遞給霓玉。 霓玉看了弱小、無助、母胎單身的長霄一眼,破涕為笑,道:“師兄,我問你一事,你會對我說實話嗎?” 長霄哪敢說“不”,也不問什么問題,切菜似地點頭。 “淵冥的劫身,出世了嗎?”霓玉攥著帕子,平靜地問。 她清冷的一句話帶來話題的徹底轉折,若巨石投入深谷,雖然耳邊未有重響,然平和的表面下,早已暗潮洶涌。 聞言,長霄收斂表情,站直了身子。 他眼中沉沉,若是新入門的小修士,恐怕不敢直視。 就這樣端詳霓玉片刻,長霄知道她作為曾經隨著玄蒼師尊在仙魔大戰中抗擊魔族,又執掌掩月峰多年的高階修士,再怎么放不下過去,也不會耽于兒女情長。 魔族的事情瞞不住她。 長霄錯開眼,背著手踢草,冷哼一聲,道:“昊元師弟告訴你的?” 他也沒指望霓玉正面回答,“嘖”了一聲,罵罵咧咧幾句“昊元師弟從小就知道順著你”之類,終于切入正題,道:“斂月谷發現落語情毒后,我同昊元師弟徹查了歸墟仙宗,除卻那個身中魔核的弟子,亦發現了魔偶,是有傀儡說淵冥劫身降世?!?/br> 凌酒酒只覺震驚他媽給震驚開門,震驚到家了。 她根本不知道魔偶的事,更加沒有聽說過魔尊淵冥劫身出現的消息。 如果歸墟仙宗的魔偶和魔核與淵冥劫身有關,那么琉璃城的魔核還有屠城之火,也有魔尊的劫身在背后cao縱嗎? 但琉璃城除了特別有錢,再無特殊之處,魔尊為什么非要屠盡全城? 這跟柳憐緋是“指定受益人”會有什么關系? 凌酒酒深吸一口氣。 眼下這些都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劫身的身份。 而隱匿訣外,霓玉將玉笛豎在背后,目色清冷,不急不緩,道:“劫身是誰?” 凌酒酒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卻見長霄搖搖頭,道:“并無線索?!?/br> 霓玉抬頭望向云霧繚繞中的歸墟主峰。 巋然不動的巍峨高山和身歸天地的玄蒼仙尊鎮壓著魔尊淵冥,這是歸墟仙宗和天下修真者最大的底氣。 她道:“師兄,有智慧的人不盲從,不盲信。淵冥有劫身的風言風語傳了幾千年,這次會是真的嗎?” 長霄也隨她望去,眼神中帶著決絕與堅毅,與她比肩而站,斬釘截鐵,道:“雖還未查出是誰,但淵冥的劫身,的確出現了?!?/br> 簡單幾句話,令霓玉身形一頓,更是令凌酒酒心跳猛滯。 如在數九寒天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冰水,凌酒酒瞬間手腳冰涼。 所謂劫身,是大乘以上修士心結所化,心結越深,劫身越強。 大部分劫身脫離本體后就會產生獨立人格,活過一世,劫身身消道隕后,其記憶則會回到本體中。 如果本體意外身亡,因劫身攜帶本體一縷魂魄之氣,某些信念強大的修士則會借劫身復蘇。 人修、魔修和妖修都是如此。 所以,魔尊淵冥劫身降世,就意味著這位魔域上修為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大能即將復活。 而修真者這一方,唯一能與之抗衡的玄蒼仙尊,已經以身殉道。 其實,即便淵冥魔尊當真重現世間,也輪不到凌酒酒一個筑基修士cao心。 但是覆巢之下無完卵,再加上魔族與琉璃城屠城之火的潛在的微妙聯系,魔尊借劫身現世之事就顯得與她息息相關。 凌酒酒有些瑟瑟地后退幾步。 姬沉看著凌酒酒瘦削的脊背雖然挺拔如一棵小樹,但環抱的雙手和下意識向他的方向蜷縮的動作卻暴露了她的不安。 姬沉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肩膀,少女的肩膀小巧瘦削,似是握得輕了,就要從手中溜走,握得重了,又會把她揉碎。 他傳音道:“怎么了?不用怕?!?/br> 凌酒酒回頭認真地看向姬沉,她清澈的聲線帶著倔強,如一滴執著于穿石的流水,道:“師兄,你可以告訴我霓玉師尊和淵冥的事情,還有魔核魔偶的事情嗎?” 凌酒酒知道姬沉不告訴她這些事是想保護她。 如果她只是一個人,倒是覺得這樣跟著姬沉咸魚就不錯。 但凌酒酒身后有整個琉璃城的城眾。 姬沉對她很好,她能力有限,也不得不向他求助,雖然她悄悄地給姬沉準備了很多很多還沒送出的禮物,但她還是覺得慚愧。 凌酒酒不想利用姬沉的好,得寸進尺地將自己的責任完全推諉給他。 姬沉是個稱職的師兄,可是她不認為兩人的情分足夠讓姬沉一直保護琉璃城。 所以,與其粉飾太平,行走在迷霧中,她寧可直面險惡的現實,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里。 姬沉看著凌酒酒,她像是著急蛻變的小蝴蝶,用稚嫩脆弱的翅膀支撐自己的世界,眼神執著而急切。 他輕輕嘆口氣,道:“回我洞府說?!?/br> 姬沉劍指一并,引出劍訣,將凌酒酒帶上黑劍,頂著隱匿訣回到天闕峰的洞府。 掩月峰與天闕峰相鄰,不過半炷香的時間,兩人便來到扶桑樹下。 凌酒酒緊張地握著劍,仰頭看著姬沉。 他知道凌酒酒特意問起霓玉,是懷疑霓玉與魔域勾結,便先給她一枚定心丸,道:“霓玉師尊與魔核魔偶的事情無關?!?/br> 凌酒酒不置可否。 姬沉摸了摸她的頭,才輕描淡寫道:“仙魔大戰后,魔尊淵冥被封印在歸墟主峰下,他行為受限,修為被壓制,但神志清醒?!?/br> 姬沉淡漠地笑了一聲,道:“當時長霄、霓玉、昊元三位師尊輪流看守淵冥。淵冥為了脫身,無所不用其極,他對著霓玉甜言蜜語,又拿魔族遭雷隱劍宗屠殺之事博取同情。淵冥久經情場,而霓玉單純直率,便將淵冥的話信以為真,深陷其中?!?/br> 凌酒酒氣憤地點點頭。 有一說一,渣男pua,無處不在,代入感太強,已經開始生氣了。 他抬眸看了一眼扶桑樹,才緩緩道:“后來,淵冥逆天而行,燃燒本元,窺探天機,預測到歸墟主峰陣法最為薄弱的時機,在那天,以想要同霓玉共賞滿月為由,哀求霓玉解開一角禁制?!?/br> 姬沉神情恢復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緒,道:“按照陣法原本的強度,解開一角并無問題,霓玉心軟,便答應了。但就是這一點破綻,給了淵冥機會,他以竭澤而漁之勢,強行突破陣法。之后的事情,就是你們歷史課學到的,玄蒼仙尊回歸了歸墟主峰,跟淵冥同歸于盡?!?/br> 凌酒酒覺得有些不對,道:“師兄,到底發生了什么導致陣法薄弱?是淵冥設計的嗎?而且當時歸墟仙宗的玄蒼仙尊和其余師尊,都沒有發現霓玉師尊戀愛了嗎?女孩子戀愛是很明顯的?!?/br> 姬沉尷尬地輕咳一聲,道:“當時,玄蒼仙尊和其余師尊都是未結道侶的男修,對女修的變化不太了解。其中因果,還是風波發生時,霓玉自己坦陳的?!?/br> 凌酒酒:…… 直男是歸墟仙宗的土特產嗎? 姬沉不自在地看看天,道:“陣法之事,只是偶然。你在昭虹學過,玄蒼仙尊在某種程度上說就是歸墟主峰,所以歸墟主峰陣法強弱與玄蒼仙尊的靈力情況有關。那段時間,有些事情令玄蒼仙尊靈力受損?!?/br> 見他諱莫如深,凌酒酒自知問不出來,沉默地消化著姬沉的話。 她在歸墟仙宗中,最信任的就是姬沉。 更何況,無論是原書中,或她親眼所見,姬沉與霓玉的關系并不十分親厚,換句話說,姬沉沒有理由包庇霓玉。 所以,凌酒酒也相信霓玉與魔域并無瓜葛,同屠城之火也沒有直接聯系。 這樣看來,指定柳憐緋為受益人的另有其人。 凌酒酒腦海又浮現另一種可能—— 屠城大火中出現魔核,說明魔族參與其中,那么會是魔域的人指定柳憐緋嗎? 不等她深想,姬沉便主動將千鶴峰外門弟子是魔偶的事情簡單地講了講。 姬沉停頓一下。 青年劍修遇到凌酒酒時,總會分外猶豫,他思考著要不要如實相告,終于在凌酒酒焦灼的眼神中,道:“此后不久,排查時,在點星峰又發現一個魔偶冒充的外門弟子,它的腹部,有金紫色窮奇羽毛紋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