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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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沉收劍入鞘,無數清光如千萬銀線歸入劍鞘,光華盡斂。 他略垂眸對凌酒酒道:“此人是金丹修為的魔修,速度極快,恐怕追不上?!?/br> 凌酒酒點點頭,黑衣刺客近乎瞬行的速度,雖然無法硬捍姬沉這樣的掛王劍修,但是論逃跑絕對技高一籌。 只是,琉璃城四周都是凡人城鎮或小仙宗,城外還有依托五行靈礦搭建的防御陣法,按理來說魔修是無法入內的。 琉璃城雖然是凡人城鎮,但是象齒焚身,懷璧其罪,歷任城主十分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城中層層布置了巡邏與防御陣法。城主主殿附近的防衛尤其縝密,也正因如此凌酒酒才會選擇在寢殿后的竹林給姬沉靈株。 琉璃城的防御陣法經過了代代的考驗,凌酒酒很有信心,除非有內鬼接應,不然這個魔修無法悄無聲息地進入竹林! 而黑衣刺客目的顯然是玉清合氣靈株。 靈株固元對修真之人,魔修或者妖修都適用,魔修來搶寶倒不奇怪,只是凌酒酒昨天才從岳瑛手里拿到靈株,是誰這么快將消息傳了出去? 凌酒酒想得大腦發熱,只能暫時放下這些疑慮,應付好眼下的事情。 她微微揚起臉對姬沉道:“多謝郎君出手搭救?!?/br> 不管是誰在危機時兩次擋在自己面前保護她,都值得一句誠懇感謝。 姬沉微微頷首,顯然并沒有將這件事當做值得被致謝的事情,只淡淡道:“分內之事?!?/br> 凌酒酒對姬沉的回答毫不意外。 不出所料呢,光風霽月的正道之光! 有了剛才一波竹林穿梭,兩人之間的戒備和緊張也少了一點點。 雖然不多,但足夠讓凌酒酒從容地湊近姬沉,而姬沉也沒有迅速躲開。 她快速用廣袖搭住他的手,用緋紅色的袖片遮著,手指微動,從乾坤戒中捻出一棵玉清合氣靈株塞到他手上。 指尖不經意劃過姬沉略帶薄繭的掌心,劫后余生的凌酒酒渾然不覺。 她知道自己必須盡快掩人耳目地送出玉清合氣靈株,夜長夢多。 姬沉只覺掌心一涼,手中像是被塞入一團隨時消散的清涼的霧,千金不換的玉清合氣靈株就這樣被她大喇喇送到手中。 玉清合氣靈株的靈氣外溢,握住一瞬便知靈株不凡,絕對不會是什么奇怪的贗品。 他對上凌酒酒的眼睛,少女清凌凌的目光不帶貪念和愛戀。 黑衣郎君挑挑眉,眼中滑過極快的疑惑。 莫非是因為他昨天險些劍氣離體,是以將女郎的情思都嚇退了? 姬沉并沒有花太多心思糾結這個問題,因為幾乎在靈株碰到肌膚的瞬間,帶著治愈力量的純粹靈力順著經脈游走,體內魔氣本來像是泡水的厚毯一般裹住經脈,此刻卻有一絲得見天光的輕松之感。 其實魔氣入修仙者經脈,還會帶來千萬鈍刀凌遲之痛,只是他向來對痛覺不太敏感,換做他人,身負魔氣還能這樣如常走動,絕對稱得上“非人”二字。 凌酒酒送來的重禮,確實是他迫切需要的,姬沉沒有辦法推讓和拒絕。 他心中微動,緩緩垂下頭,礙于人多眼雜,他并沒有多說什么,眼神有卻鄭重而誠懇的謝意。 凌酒酒笑容綻開,特意瀟灑地挑挑眉。 不愧是玉清合氣靈株,收到禮物的修仙者都要感動哭了。 凌酒酒不急著跟姬沉說拜入歸墟仙宗的事情,只是笑瞇瞇地看著他。 一來,如果順著水脈的線索發現了屠城真兇,她可以干脆留在琉璃城繼續這種因為有錢而失去其他煩惱的枯燥生活。 就算她不拜入歸墟仙宗,與姬沉搞好關系也是幫助琉璃城多找到一個未來的儀仗。 二來,姬沉是歸墟仙宗的修士,不會罔顧因果白白收了玉清合氣靈株。 殊不知,在圍成鐵桶的侍衛眼中,又是另一番光景。 城主絕倫濃艷的面上覆著薄汗,非但無損風姿,反而更添生動,她拉住姬沉郎君的手。 姬沉郎君這次沒有躲開! 雖只有一瞬,似蜉蝣出生一般短促,卻難逃眾侍衛的法眼! 更何況,之后姬沉郎君深情垂眸,一派柔順眷戀的小兒郎姿態,而城主則邪魅一笑,十足十的霸氣無雙。 誰說城主昨日沒有成事? 這明明是成了大事! 城主,不愧是你! 凌酒酒一回頭就對上眾侍衛欣慰而自豪的眼神,幾十只眼睛里含蓄地流露出贊許,毫不遮掩地chua chua chua打到她臉上。 凌酒酒:……? 緩緩在把一排問號打在腦門上。 她莫名其妙地搓搓手,才揚聲道:“先回大殿,追查有進展隨時同我匯報?!?/br> 凌酒酒邁出一步,側頭看向按著刀跟上的姬沉,想了想道:“郎君辛苦了,先去休息吧?!?/br> 她想的很簡單,姬沉早日恢復修為,琉璃城內多一個高手,也會更安全些。況且,姬沉早些用了玉清合氣靈株,也免得再生枝節。 姬沉一頓,轉眸看了看凌酒酒身邊圍著的一圈侍衛,確認了她不會有什么危險,于是攥了攥袖中的玉清合氣靈株,行了一個標準的君臣禮后快步退下了。 兩人之外,冒出壓抑的“哇哦”之聲。 侍衛們互相交換眼神—— 城主果然憐香惜玉呢! 不久凌酒酒在侍衛簇擁下回到正殿,前去追黑衣刺客的侍衛分隊果然來報說被那人逃了。 意料之中,凌酒酒沒有感覺多么失望,只是安排了侍衛去檢查黑衣刺客到底是怎么混進城中的,略微安心又發現在竹林里跑出一身細汗,便去洗漱一番。 收拾停當時,已快日落,凌酒酒滿腦子困惑沒有解決,岳瑛和侍衛兩邊都沒有傳來新的消息,她干想又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好懶洋洋地倚在大殿外高高的露臺上,手里端著一碗櫻桃蜜餞解饞。 櫻桃蜜餞沒有一絲澀味,落在舌尖只有細膩軟糯的清甜,凌酒酒舒舒服服地喟嘆一聲,憑欄遠眺。 一陣風起,瑞鳥逆風騰飛,五彩翎羽隨風自在舒展,殿外守著的靈獸引頸發出渾厚的低吟,宣告著日落將至。 紅藍過渡著的穹頂下是遠處的水系靈脈,藍色靈脈蜿蜒成山脈的形狀,晶藍色的靈霧籠罩其上,幾乎與云彩融在一起。 明日就是花燈會,遠處長街上早早鋪滿了靈石為燭的燈籠,璀璨燈影落在平靜的湖面,似乎星河提前鋪展在了人間。 又是一陣清風過,空氣中帶來若隱若現的松木香氣,身側有刻意放重的腳步聲響起,似乎在提醒她腳步主人的到來。 凌酒酒轉過頭,便見到黑衣郎君右手按在劍柄走過來。 恢復金丹修為的姬沉周身氣場更加深沉,謫仙一般的臉上分明沒有什么表情,卻莫名讓人覺得舒展,如寂靜神山上落上一層柔和卻難以捕捉的春風。 漂亮的唇線似乎還有若有若無的笑意,極淺而極真。 凌酒酒:啊這啊這啊這冰山笑了??! 她揉揉眼睛,小小地甩甩頭,引得步搖發出“叮當”的脆響。 這就是玉清合氣靈株的魅力嗎! 旋即,凌酒酒對上姬沉的視線,又敏銳地發現姬沉的不對勁。 這……? 她狐疑地側過身子貼著欄桿瞇眼看過去。 第七章 姬沉的眼神本來是神祇一般的冷漠和無情,被凌酒酒拿捆仙繩綁了之后則是譏誚的。 凌酒酒給了他靈株,他眼里帶點感動和謝意還可以理解。 但眼下…… 陽光落在姬沉的眼睛里像是流水匯入深海,給向來平靜淡漠的眼底帶來一絲暖意,像是垂憐又像是…… 縱容? 凌酒酒懷疑自己看走了眼,偏偏這一絲極其細微,卻又格外醒目。如果非要說,就像是一座清冷的黑色荒山里面長出了一苗小樹,帶來了生機和色彩。 險些被她霸王硬上弓的姬沉到底為什么這樣 這是玉清合氣靈株藥性的扭曲還是淪喪嗎! 卻不等凌酒酒更加仔細地分辨,姬沉的眼神又恢復到了沉然,仿若一層黑色晶石蓋在了海面上,所有的潮汐漲落隱沒其中,又像是一副山河圖被陡然拉遠,只能看到厚重的輪廓。 姬沉眼神的變化轉瞬即逝,以至于凌酒酒揉揉眼睛,弄不清是今天的夕陽自帶柔晰暮色濾鏡還是她的錯覺。 頂著凌酒酒探究的眼神,姬沉已經走近,沉聲道:“多謝女郎兩番相救?!?/br> 他接著對著凌酒酒伸出右手,骨節分明的五指微微張開,一枚玉環出現在他掌心。 白潤的玉料被夕陽染上淡紅,玉環上面鑲嵌環繞的黑色祥云古樸流暢。 歸墟玉環。 姬沉的歸墟玉環一直是藏在身上的,按照常理凌酒酒并不知道他身上有這個東西。 于是,凌酒酒不失分寸地露出震驚的神色,細細盯著玉環看了看,把握了三秒停頓,才抬眼望向姬沉道:“這,這是歸墟玉環?那郎君是……” 姬沉不再打算遮掩身份,兩指捻起玉環上的黑繩,將它系在腰間。 他動作行云流水,單手cao作簡直稱得上隨心所欲,絲毫不把歸墟玉環當做什么珍貴細碎的東西,低聲道:“我是歸墟仙宗天闕峰親傳弟子?!?/br> 聞言,凌酒酒踉踉蹌蹌卻又不失章法地踏著碎步向后退了退,接著有模有樣地抱起手,面上一派肅然起敬,認認真真道:“郎君原來是修仙宗門魁首歸墟仙宗的親傳弟子!失敬失敬?!?/br> 姬沉看著凌酒酒一雙杏眼變得更圓,像是兩汪潭水,因驚異而泛著粼粼波光,他有些為難地抿抿唇:“……” 凌酒酒只是聽說他是親傳弟子便震驚如廝,若是知曉了他真實的身份和他出歸墟仙宗的目的,女郎豈不是要倒栽過去? 他頓了頓,垂眼看著凌酒酒。 向來淡漠果斷的郎君頭一次有些為難。 凌酒酒不過是個二八年華的小姑娘罷了。 有些事情,還不能同她直說。 轉念想起前幾日的事情,姬沉又瞇了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