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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病王爺的火葬場之路在線閱讀 - 第67節

第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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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丫頭道:“小姐,我看,您還是別弄了,他那前妻是個女大夫,咱們就丟給她去弄吧!”

    陳嬌嬌臉越發煞白,沒說話,發著抖,還是忍著胃部那些不適,仔細小心給他擦拭處理胸前傷口,給他上藥包扎。

    ***

    一會兒,男人痛醒了,徐徐睜開眼。

    陳嬌嬌笑道:“呀,李公子,您可醒了?”

    李延玉還以為是妻子蔻珠,正要把手一捉。

    陳嬌嬌吃地一下,趕緊羞澀地從對方手掌心抽出。

    李延玉一驚,這才徹底清醒過來,發現并非妻子蔻珠,心底一陣荒涼,咬著牙,掙扎吃力地從床上起來,給自己趿鞋穿,看樣子就要走。

    陳嬌嬌道:“李公子,你的傷?”

    李延玉一邊抖著手,一邊吃力穿衣服外袍,“沒事?!?/br>
    他淡淡說,整了整袖子。手按著胸,踉踉蹌蹌模樣狼狽就往外走。

    陳嬌嬌趕緊上前追過去道:“你這人簡直是不要命了嗎?你身上的傷那么重,就在這里將就歇息一晚再走?”

    李延玉頓步回頭,說聲多謝,不用了,便又吃力艱難地捂著胸,忍著痛出得門去。

    陳嬌嬌一下哭出哽咽聲來。

    如此都留不住。

    一屁股坐在繡凳上。

    丫鬟趕緊勸道:“小姐,這人就是不知好歹,把人好心當驢肝肺,要是死在了外面,就是他活該!”

    陳嬌嬌抱著小丫頭哭:“你們說,我哪里不好?我真不如他那個前妻?!?/br>
    丫鬟連忙勸慰道:“小姐,別哭了?!?/br>
    陳嬌嬌傷感地又道:“算了,你們還是找人護送他回去吧?這人倔,我怕他真死在了外頭?!?/br>
    那丫鬟哀其不爭道:“小姐,您真的范不著去管他,他就是死在外頭,自有他前妻去可憐,去哭,小姐,您真用不著的呀!”

    陳嬌嬌越發傷心難過了?!拔?,我也沒有辦法,管不了自己……”

    想了想,還是袖子擦擦眼角,冷靜說:“你們還是快叫個人去吧,讓好好跟著看著,將他送到醫館,要看他平平安安地回去才是?!?/br>
    第七十五章

    桃花鎮地處江海流域一帶, 每到七八月份便入一段很長時間的陰沉梅雨天氣,醫館有好多東西都開始發霉,終于遇見一個爽朗晴日, 蔻珠在后院細心曬著藥材。那日晚上,李延玉因受重傷, 差點也昏迷倒在醫館的大門口, 她吃驚錯愕, 自然各種悉心上藥包扎,又親自熬藥煎藥囑咐對方服了,表情依舊淡淡的, 冷眉漠眸, 男人都即使已經做到那份上, 對蔻珠來說,似乎沒有任何感動軟化的點, 就像個萬年冰雕一樣。

    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昔日這對夫妻的種種畫面開始輪流循環, 只不過, 是換成了討好對方的是李延玉, 那個始終冰雪不化的, 是蔻珠。

    李延玉有時很傷感, 自尊心儼然也受到傷害打擊,以前, 他是如何冷冰冰對她,她現在,便如此冷冷冰冰地也這么回應。

    他受了傷,很嚴重, 那幾天竟是連軍營也不能去了,成日躺在床上修養調息。

    他有時想借著躺床上養傷的當口,看她來給自己換紗布端藥種種,便對她趁勢撒嬌,希望她可以心軟一番,然而,女人表情卻還是越來越冷淡。

    有一次,他端著她給他送來的一碗藥,正喝著。

    蔻珠說:“以后,你就莫再這樣了!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既然受了傷,軍營都囑咐你不能騎馬趕路,你就別回來了?!?/br>
    李延玉見她終于肯和自己說這樣體貼話,以為是關心自己,趕緊放下藥碗,遞她手上討好似笑道:“沒關系!我說過,只要我能回來,便一定會回來?!?/br>
    蔻珠把藥碗重重往小桌上一擱,冷冷盯著他,絲毫不領情:“我受不起,這樣總行了嗎!你是做賊心虛還是什么原因呢?我不會領你的情的……你聽說過這樣一句話沒有,無事對你好,非jian即盜!”

    抬起下巴,便轉身漠然走了。

    李延玉慢慢把身子往床后躺,閉著眼睛,心如刀割。

    他兒子小汝直在床頭旁邊搬了張小凳子、乖乖地坐著給他念詩文聽,“爹爹,爹爹,‘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嘗開’……什么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呀?”

    兒子的這番問話,更是讓李延玉五臟六腑被什么狠狠一撕裂,快要捅碎一般——

    “算起,妾身與王爺自總角就相識了,別的夫妻,這樣可以稱之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妾身每每讀至李白的那首《長干行》,讀至那一句‘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我們兩個……不算?!?/br>
    “……”

    李延玉記得很清楚,當時,他是這樣絕情決意回答。

    李延玉不敢去看兒子那天真好奇的瞳眸。他伸手把胸口上衣領緊緊拽扯著,呼吸急促猛喘了起來。

    兒子忙放下書,“爹爹,爹爹,你又痛痛了是不是,小直給你吹吹?!?/br>
    李延玉沒法形容這樣的感覺。他急忙拽著兒子小手,像拽著一根救命浮木稻草,說:“爹爹這是報應……孩子,你以后萬可不要像你爹爹學習,遇見了好姑娘,她對你好,要懂得惜福感恩,知道嗎?”

    兒子似懂非懂,天真稚嫩的小臉寫滿疑惑,像在思考。

    ***

    且說因為得知李延玉那日受了重傷,陳嬌嬌時不時會來醫館探視。

    她有時會打著父親名頭,借口謊稱是父親陳總兵的囑托說,“李參將,我父親特讓我給你送點東西,這些,都是上好的人參燕窩,您就把它們收下吧!”

    每次一來絕不是空手,命左右兩邊的丫鬟拿了一包又一包的補品上好藥材。

    當然,陳嬌嬌有時也會借口是來醫館找蔻珠或者蘇友柏詢問自己喘癥種種……總之,哪種借口方便,哪種就來。

    蔻珠無動于衷,連冷眼都懶得轉過去看兩人一番,依舊前前后后,忙上忙下,白天,去醫館給病人問診開藥,天色晚了,依舊回來收拾屋子教養孩子。

    陳嬌嬌打量蔻珠的臉一直冷若冰霜,便對李延玉假模假式嘆道:“呀,我是不是來得很不巧,您這位前妻好像不太高興?!?/br>
    她要是真不高興就好了……

    李延玉口腹苦澀,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其實,他有時等這陳嬌嬌坐在跟前寒暄噓寒問暖,就是想借機去察看蔻珠臉上各種反應——見她始終雷打不動、無動于衷,一點醋意也沒有,心里越發像這雨天涼颼颼冷了。便讓陳嬌嬌將那些東西禮物都帶走,說自己不需要,同時也謝過。

    甚至疲憊地不耐煩擺手:“你一個姑娘家,又是大家閨秀,還未出閣,你三天兩頭跑這里來找我,你就不怕別人背后說三道四誣陷你嗎?你不要名聲,我卻是要的。我已經有妻子兒子了,就算沒和她復婚,那也是遲早的事,以后,你就不要再來了?!?/br>
    陳嬌嬌眼睛里含著兩泡淚,氣得沒法,宛如胸口被對方狠狠扎了無數刀,只得又令丫鬟帶著手上大堆未送出去的禮物一臉憤怨走了。

    李延玉哀聲嘆了口氣,什么是該來的不來,該走的不走,他現在,可算體會明白了。

    ~~

    天近黃昏,空中又飄起一顆顆細小雨絲。蔻珠手撐一把油紙傘。

    她到底還是又來到了那個地方——歷經千辛萬苦,時常找,時常等。

    是的,就是那個西域神婆,號稱會給人催眠、想起前世今生的老嫗。

    蔻珠最近一忙活停下來,就又會在那天河燈節晚上老嫗所出現的地方不停尋找她、等她。

    她彎彎嘴角,笑了,今天,可總算是等到了。

    “婆婆,是我,您可還記得我嗎?”

    她收攏了雨傘,慢慢地蹲下來,輕輕從袖袋掏出幾枚銅板遞給那老嫗。

    老太婆還是那天同樣的裝束,穿得臟兮兮,破破爛爛的。頭上臉上圍罩著一條長長的麻花醬紫色面巾。

    左手一直拿著串搖鈴在搖,面色蒼老,眼如枯井似水?!芭?!姑娘,是你啊,我自然記得的!你今天,還是來尋找你的記憶,是不是?”

    蔻珠點頭說是。老嫗慢慢地露出一臉神秘笑了?!肮媚?,其實我很想奉勸你一句,一個人,如果有幸能忘掉世上那些令你不痛快事,其實是好的。你又何必執著于去將那些不好的東西回憶起來呢?”蔻珠說:“我心里每天都不踏實?!崩蠇灒骸安惶??”蔻珠低低垂著睫毛,抿抿嘴角:“我想回憶起,不單單是因為我想知道我過去和前夫到底發生過什么,主要還是,想知道我以后的路,究竟該怎么走?”

    兩個人對話似乎都很玄惑,有一種心領神會、不釋自通的感覺。就仿佛,她說什么,老嫗都能理解聽得懂。

    老嫗道:“那好吧,你先坐在那里……”

    老太婆又把那串鈴鐺拿在蔻珠眼睛下搖晃起來?!艾F在,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

    雨綿綿續續地,從醫館黛色的屋瓦槽縫一滴滴往下落,線落如珠。

    今日醫館也沒幾個病患,蘇友柏眼見天氣不佳,心情也頗為低落,早早地結束關掉大廳門,回了后院,又垂頭喪氣,找來一壺白酒慢慢坐在階沿下喝。

    李延玉正在一耳房中帶孩子,他還在療傷養病,前幾天看著都要好了,結果傷口化膿不慎受了點感染。

    兒子汝直正在窗下埋頭練字寫文章,蘇友柏坐在階沿下慢慢回頭去看。

    喝一口酒,眼睛微瞇著,心里煩一次。

    那四歲的小汝直嬌憨稚嫩的聲音,口中輕念:“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蘇友柏仰頭又啜一口酒,牽袖子擦擦嘴角,笑了。這是他老子教的。

    忽然回望這幾年的人生,他居無定所,漂泊無蹤,就好像做了一場夢。

    李延玉不知何時走過來,輕撩黑色袍角,同他一起緩緩并肩坐下,問:“還有沒有酒?”

    意思是,也給他喝兩口。

    蘇友柏用手指指廚房,“你自己去拿?!?/br>
    須臾,兩個男人各拿一瓶酒,坐在階前邊賞雨喝酒聊天解悶。

    雨水依舊迷離在兩人眼前織成一道輕薄簾幕,這種和諧心平氣和的相處畫面,兩個男人在同一個院子住得久了,想來還是頭一遭。

    李延玉喝了兩口,忽然道:“你說,咱們現在這樣瞞著她,是不是不太好?”

    蘇友柏冷笑:“你要是敢說,你就去說?”

    李延玉忽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起來,想是喝得高了,埋頭靠在蘇友柏肩膀上?!澳阏f,我現在該怎么辦呢?不說也不是,說了也不是。我真是太怕失去了!……”他捶著胸窩子,不停打著酒嗝?!皟鹤硬荒軟]有娘,也不能沒有爹,我真的離不開她。為什么以前好多看不懂的事,現在都統統看明白了?”

    蘇友柏把他往邊上一推,“滾,滾一邊去,要是吐我身上了看我湊不死你?!?/br>
    忽然,也回頭抱著李延玉肩頭埋首哭起來,聲音傷感道:“我有時候也常常在想,我又算什么呢?說來說去,我這么些年,到底在你們倆人中間扮演一個什么角色……是個道具?是個第三者是嗎?她需要我的時候,我陪著他;她不需要我的……哦,不需要我的時候……你他媽的又出現了!我太累了!我簡直太想退出了……不,不,我應該從來就沒有參與到她的世界里過,何來退出一說?!?/br>
    李延玉道:“我很羨慕你?!?/br>
    蘇友柏道:“不,我羨慕你?!?/br>
    李延玉:“不,我還是羨慕你?!?/br>
    蘇友柏冷笑,反問:“你羨慕我什么?我有什么好值得你羨慕的?你們倆有個兒子,光這一點,就比我強多了……瞧啊,你那兒子多可愛,你給他教育得多好?!?/br>
    李延玉說:“不,對她來說,你就是張白紙,干干凈凈的,我呢,又是什么?一團弄臟了墨跡的紙,想要把它清洗不干凈,也不能夠了!”

    “……”

    李延玉忽然踉踉蹌蹌站起身道,雙眸血紅?!安?!我要把真相統統說出來,不能再這樣欺負瞞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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