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楓“嘖”了一聲，看著申夜，“你這兒平時演戲悟性那么好，這會兒怎么就不開竅呢？”

    一桌人都笑了，申夜茫然的看著陳子楓。

    “哎，”陳子楓嘆口氣，往陳昂身邊擠了擠，問申夜，“我倆長得真的不像嗎？”

    申夜呆住了。

    平心而論，陳子楓和陳昂這兄弟倆長得真不算像，尤其眼睛，估計一個像爸爸一個像mama了，陳昂是標準的桃花眼，陳子楓卻是圓圓的杏眼。

    但兩人這么貼一起仔細看，鼻子嘴什么的倒還是能看出些相似的。

    “您倆…”申夜倒吸了口涼氣，腦子里終于閃現出一個大膽的猜想，“親兄弟？”

    秦歌實在不忍心再這么逗申夜了，出聲解釋道：“是，陳導是我爸的親弟弟，也是我親叔叔?！?/br>
    申夜垂下頭不說話了，想著等回去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搜索記錄里“有意思的人”這條趕快刪掉。

    他這，先吃了叔叔的醋，又吃了爸爸的醋，可還了得阿！

    想著想著，又想到剛進門兒看見的陳昂對待李玄和云言的熟稔態度了，猛的抬頭看著兩人，生怕秦歌再蹦出個哥哥jiejie來。

    像是知道申夜想什么，秦歌擺手笑，“他倆你不用怕，李玄是我小弟，小言是小meimei，我們都從小一起長大的?！?/br>
    “誰你小弟阿，”李玄不干了，一拍桌子一臉豪氣道，“我這是不當大哥好多年！”

    只不過這么賣力表演，沒人捧場，大家都迅速轉了話題，李玄一個人感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br>
    看著一桌其樂融融的氣氛，申夜忍不住也露出個笑，真好，他喜歡的小孩兒有個這樣幸福的家庭。

    這一頓飯大家都吃的很愉快，第二天就要殺青了，陳昂就沒走，和陳子楓湊合一間房去了。

    秦歌和申夜一起回去，到門口互相道了晚安才各自回房間。

    洗澡的時候，仙鶴忽然出聲［主人，我還以為主人這次會出柜的］

    秦歌搖頭笑：太快了，“救命恩人”這種爛?？刹皇敲總€世界都能用的。

    仙鶴［原來主人也知道是爛梗阿…］

    秦歌沒再接話，不知為何有些心不在焉，洗了澡就把自己卷進了大棉被里。

    隔壁房間的申夜，看著手機里唯一一張和父母合影的照片出神。

    是很多年前的照片了，好像是他三歲時候拍的。

    照片里他被爸爸抱著，mama站在旁邊兒提著一兜零食，背景是個公園的大門，三人都沖著鏡頭笑得格外開心。

    申夜扯扯嘴角，他們一家有多少年沒坐在一個飯桌上一起吃頓簡單的便飯了？

    手指在通訊錄里備注著“爸”和“媽”的兩個電話號上劃過，申夜息了屏幕，又從床頭柜里摸出片安眠藥吃了。

    明天就殺青了，殺青之后，得去見一見心理醫生了。

    第二天，因為拍戲需要，早上六點剛過，片場就已經開工了。

    今天要拍的是《殊途同歸》這部電影的最后兩場戲，陸燁自殺，陸煬發瘋。

    陳子楓特意選了個陽光明媚充滿希望的清晨，運用這種極度的反差，來反襯陸燁心中的絕望。

    場記打了板：“1312場1次，A！”

    到今天這時候，距離陸燁知道陸煬殺了兇手，已經過去整整十天了。

    這十天來，兩人同在一個屋檐下，屋子里的氣氛沉悶的能壓死人。

    陸燁哭過，求過，鬧過，陸煬卻還是不為所動，說死也不愿自首。

    陸燁的情緒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他對自己說，再講這最后一次，不行的話，不行的話他就去死。

    “哥?！标憻铐斨鴥蓚€又紅又腫的眼圈兒，沙啞的叫了一聲。

    陸煬坐在飯桌前，沒穿西裝，只穿了身看著很居家的休閑服，頭發也沒打發膠，使他整個人的氣場看著都柔和了些，卻也頹喪了些。

    “嗯，”陸煬淡淡應了一聲，“過來吃早飯吧?！?/br>
    飯桌上，簡單擺著兩個饅頭一碟榨菜，還有兩碗牛奶。

    陸燁沒說話，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端起碗喝了口牛奶。

    “哥?！标憻羁粗憻皖^夾菜的側臉，又叫了一聲。

    “嗯？”陸煬抬起頭看著陸燁，眼神空洞的像是口枯井。

    陸燁呼吸一緊，語氣里瞬間就染上了澀意，“哥，你真的…真的不愿去自首嗎？”

    “啪”。

    陸煬把筷子摔在了桌子上，站了起來往臥室走，背對著陸燁，語氣聽不出任何起伏，“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這個問題沒必要再問?！?/br>
    “卡！”陳子楓喊了聲，“這場過了，道具組準備，秦歌也準備一下最后一場！”

    秦歌沒說話，坐在飯桌前盯著陸煬的筷子一動不動。

    陳子楓知道他這是還在戲里，就沒打擾他。

    兩分鐘后，場記又打了板。

    陸燁站起身，也往臥室走。

    他和哥哥陸煬的臥室門對門，陸煬的臥室門兒虛掩著，陸燁輕輕敲了敲，推門進去。

    陸煬正靠在床頭抽煙。

    房間里窗簾沒拉開，也沒開燈，一片昏暗。

    陸燁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外面的陽光透著玻璃照進來，溫暖和煦。

    “哥，”陸燁忽然轉過身看著陸煬，露出個久違的笑，很干凈很輕松的一個笑，“今天陽光很好，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