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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李澤的事情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張經義meimei的事情則是意料之外,一個如果讓他愧疚、不能置之不理的意外,何長安一向信奉船到橋頭自然直,這時候卻也想讓那個姑娘平安、如其他人一樣的開心活著。 半晌,巷子里越來越暗,只有微弱的月光照亮回家的路,何長安抱著紙往家里走。 院子里已經上了鎖,何長安剛走到門口,里面就傳來何母的聲音,“是安兒嗎?” 何長安答一聲,“娘,是我?!?/br> 隨后是何母瑣碎的抱怨聲,“這么黑這么晚才回來,都不知道家里有人擔心嗎?” 何長安彎著腰把頭靠在何母懷里,“兒子知錯了,下次早點回來?!?/br> 頭上被摸兩把,何長安握住母親的手,那是帶著粗繭又干燥溫暖的手,何長安下意識說起今日的行程,“我去買了點紙,遇見……了些事才回來晚了,娘,我明天出去一趟,去書店找點事做做?!?/br> 何母等到這時候早就困了,精神不濟沒有察覺懷里兒子情緒不對,拍拍他的手,“我兒要量力而為?!?/br> 何長安含糊答應一聲。 第二天吃過早飯,何長安和正在繡東西的母親和小妹打招呼出了門,附近的書店他都看過,離家近些的書店都不缺人,即便抄書也值不了多少錢,他打算離遠點。 北城區越靠近內側,書店酒樓越多,路上行人走的也是非富即貴,何長安掃幾眼,尋了個招工的去詢問。 “每月一錢,不包吃住,需要先試字跡?!?/br> 每月一錢,剛顧住自己的吃,何長安又問了幾家,大抵都是這個價錢,還不如武館里師傅教人學武掙錢,那好歹包吃住還能有五兩銀子拿。 何長安悲傷的發現,如果他循規蹈矩的依照原身會的來份工,連自己都養不活。 何長安找一家比較大的書店,寫字給掌柜的看看,經過半柱香的討價還價后,掌柜的不情不愿的漲了價,“一錢半,那要你寫字多點才行?!?/br> 何長安應下,許是經常被父親盯著罰抄書的緣故,他比李澤抄書的速度能快出一半,這個價錢勉強還能看。 好歹算是一份工,明日來簽合同,何長安回到家,發現家里兩人都是愁云慘淡,何小妹眼角泛紅,像是要哭出來。 “娘,怎么了?”何長安不解。 小妹帶著哭腔,“我和娘的繡品賣不出去了,說是什么張家來的人說的?!?/br> “張家?”何長安腳步頓住,張良才,你好樣的! “兒呀,可是打破你頭的那個張家?”何母察覺到什么。 繡品維持著一家的生計,現在一不小心影響到家里,何長安腦子里快速轉一圈,下定決心,安慰何母,“娘放心,兒子有辦法掙錢,不用擔心繡品的事情?!?/br> 何母欲言又止,但這段時間兒子表現出來的擔當,到底沒讓她問出口。 何長安進屋帶上銀子,往外面走去,看來抄書是做不下去了,他想好要買哪些好墨比,安墨顏色太過,徽墨又貴重。 本為了不被何母懷疑,他沒有打算在京城這地界模仿過字跡,但現在他需要在離開京城前負責其家里的開銷。 站在書店里,何長安狠了狠心,還是說,“老板,來一塊徽墨,再加兩沓裁好的紙張,紙張要最好的?!?/br> 用手里剩下的所有銀子買一支羊毫筆,何長安握了握,頗為滿意,這算是以他的所有身家能買到最好的文房四寶了。 老板把東西裝好一起遞出來,何長安接過后問道,“老板麻煩問下,咱們這條街上哪里賣的有趙額、問石先生的仿字?” 老板剛做一筆生意,好心的指指對面,那家就有,那家是這一片里最大的。 何長安謝過老板,心說,老師啊老師,我模仿你的字跡,你應該不會怪我吧,看在你可憐的學生要養家糊口的面子上,何長安在心里拜了三拜。 問石先生便是他和李澤的老師、當朝趙太傅用過的名字,老師善模仿字跡,后來寫出風骨,很少再模仿前人字跡,倒是不被外人知曉。 如果說老師對于李澤是合格的帝師,那對于何長安來說,就是一位更像祖父的長者,何長安也從老師那學會了模仿字跡。 他不用照著字跡臨帖的字,除了自己和李澤的,就是老師的字跡。 而他寫自己的字跡太像,李澤的字跡不值錢,能拿來用的只有老師的字。 何長安過去問過價錢,心內輕松起來,老師果然老當益壯,字的價錢居然又漲一倍,再一問模仿老師的筆跡字,居然也有二十兩銀子的高價。 小二見這書生不買,便知這是探價來的,潑冷水道,“問石先生的字跡如高山巍峨厚重,可見其人性情令人拜服,真跡幾千兩銀子也有人收藏。但要說模仿的,寫的像能有二十兩銀子的,也只有那幾個人,寫的不像的有幾百人,幾文錢我都不會收?!?/br> 第7章 何長安不擔心這個,他回到家已經是午時,何小妹已經收拾好了情緒幫著做飯,何長安和她打了招呼,摸摸她的頭發,“有你哥在呢,不怕哈?!?/br> 何小妹不知道為何,心里壓著的大石竟然消散許多,她嗯了聲,“哥,我不擔心,這一家不收繡品,明日我和母親去其他地方問問?!?/br> 何長安沒有再說,回到屋里,開始研磨攤開紙張,沉心靜氣,一筆一勾一劃,一篇和店里懸掛的鎮店之寶幾乎一模一樣的《舟縣石潭記》躍然浮現在紙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