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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柳至方沒動靜,段正楠層層加碼, 語氣愈發溫柔,心下卻愈發忐忑。 他本以為自己能給柳至方很多,說出口才發現,自己擁有的太少。 曾經付出和給予過的就更少了。 柳至方仍舊沒出聲, 段正楠心里直打鼓,一雙手把柳至方摟得死緊,生怕雙臂一松人就跑了。 “我什么都不要?!绷练桨涯樎裨诙握獞牙?。 “只要你心里有我?!备糁律啦剂?,柳至方的聲音發悶,段正楠卻覺得這短短的兩句話,是他聽過最美妙的言語。 柳至方從小學戲,唱了那么多劇本里的才子佳人、花前月下,可他本人的情感卻單純得如一張白紙。 他個性內斂,與段正楠的痞子樣形成鮮明的對比。 即便在兩人蜜里調油的那段日子,段正楠都很難聽到柳至方表明心跡的話語。 此番有柳至方這句話,段正楠知足了。 他的興奮與熱情藏都藏不住,若不是柳至方身體情況不允許,他必定要將人抱起來轉上三圈。 柳至方蒼白的臉上也掛了抹淺笑,打從分手以后,他就很少笑過了。 此刻展露笑顏,頗有一笑生花的味道。 他握緊了段正楠的手,決心放縱自己一回。 什么段夫人、什么孟景棠,都被他拋到腦后去了。 眼下他才明白,段正楠替他贖身的意義。 他從懂事起就被賣入戲班,看的是客人的眼色、唱的是別人的故事,過的是身不由己的日子。 段正楠替他贖身,是在告訴他,他是自由的。 從今往后,只要在段正楠身邊,他就不必為任何人而活。 許是心結解開了的緣故,柳至方的身子復原得很快。 又過了幾日,夏謹亭前來探病,敏銳地感知到兩人間的貓膩。 “你們……和好了?”夏謹亭像只嗅到魚味的貓兒,靈動的雙眼打量著兩人。 段正楠小心翼翼地將補藥吹涼,喂柳至方喝下。 那副柔情似水的模樣看得夏謹亭牙酸,下一秒,夏謹亭手里被塞了個削好的蘋果。 顧闕手里正握著水果刀,刀上還有半截果皮。 夏謹亭瞬間牙不酸了。 酸個啥勁兒啊,他也有蘋果吃! 不過瞧著柳至方文文靜靜的模樣,居然能降住段正楠這般痞氣的人物,當真神奇。 夏謹亭總算明白了什么叫一物降一物。 “要我說,你就這么原諒他,倒是便宜了這家伙?!毕闹斖ざ毫练?。 “你少在這兒煽風點火?!倍握貌蝗菀撞虐讶撕搴昧?,這會兒偏偏來了個唯恐天下不亂的。 “阿楠,你別這樣說,夏先生是我的恩人?!绷练捷p輕柔柔的一句話,成功讓段正楠閉了嘴。 夏謹亭揶揄笑道:“沒想到啊,段少還是個夫管嚴?!?/br> 段正楠正要回懟,忽然想到自己被下了封口令,唯有求助顧闕:“哥,你管管他?!?/br> “管不了,我也是夫管嚴?!鳖欔I一句話,把段正楠的希望澆滅在搖籃里。 看著夏謹亭張揚的笑,柳至方唇邊亦漾起一抹輕笑。 段正楠瞧見他笑了,這才安下心來。 送走了顧闕和夏謹亭,段正楠返回病房,房中卻沒了柳至方的身影。 段正楠一下子急了,他沖出病房,逮著人就問柳至方的蹤跡。 可問了一圈,都沒有柳至方的消息。 段正楠越想越心慌,只能茫茫然地回到病房,坐在病床邊,連有人喊他都沒聽見。 柳至方回到病房時,看到的就是失魂落魄的段正楠。 “發生什么事了?”柳至方輕輕拍了拍段正楠的肩。 “你方才去哪兒了?”段正楠猛地站起身來,眼眶通紅地看著柳至方。 柳至方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柔聲道:“我去了一趟茅廁?!?/br> 段正楠一怔,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他抬手抹了把臉,疲憊道:“下次再有這樣的事,記得叫我,讓我陪你去?!?/br> 柳至方緩緩走上前,主動環抱著段正楠的腰身:“你太緊張了,放松一點,沒事,我不會走,也不會跑?!?/br> 柳至方的話,恰恰說中了段正楠的心事。 兩人雖和好了,段正楠的精神卻還高度緊繃著。 他執著地守著柳至方,生怕一個轉身,人又不見了。 “阿楠,我是個成年人,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不必像對待瓷娃娃一樣對我?!绷练秸f。 重新開始后,他發現段正楠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如果說鬧分手時期的段正楠是毒舌王,那和好后的段正楠就成了暖寶寶。 言語間是滿滿的關懷,拼命想要彌補。 有時段正楠會突然思及過往,想到自己過分的舉動,就會陷入無端的自責中,也正因此,對待柳至方的態度愈發小心翼翼起來。 柳至方看在眼里,替他覺得累。 其實柳至方說原諒,便是真的原諒了,對他來說,過往歲月的種種不愉快都已翻篇,他既沒有要刻意忘卻,也沒必要一直記得,更不會拿過往的傷痕去刺激段正楠。 是段正楠自己編制了個荊棘籠子,把自己囚在里頭。 “阿楠,放過自己吧?!绷练接昧Ρе握?。 段正楠長久以來的心理負擔,終因這句話而得了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