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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昔周厚再怎么蓄意刁難,夏謹亭都能暫忍一二,可這一次,夏謹亭實在忍無可忍,也不想再忍。 他盯著周厚,朗聲質問:“方才樣衣是經我手遞給你的,從你接過衣服到試穿不過數十秒,你如何能將針遺落在衣服上?!分明是你用手針扎傷自己,再嫁禍于我!” “我……我沒有!”周厚梗著脖子,愣是不承認。 夏謹亭不屑與他爭辯,直接稟報管事:“周厚自帶教以來,屢次刁難于我,此番還想出此等毒計,是可忍熟不可忍。此等心思狹隘之人,若留在店里,勢必會影響亦銘坊的名聲,還請從重發落!” 話音剛落,人群中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管事回身一瞧,見上了年紀的劉師傅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大驚失色道:“劉師傅,您別著急,當心身子!” “咳咳咳……我相信阿厚,他是個好孩子,斷斷不會做這樣的事!”劉師傅喘息著替周厚說話。 夏謹亭記得,周厚是這位劉師傅的外甥。 劉師傅是亦銘坊的老員工,他發話了,管事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能將夏謹亭拉到一旁,柔聲勸道:“小夏啊,劉師傅都發話了,你就再給周厚一個機會,我給你換個帶教師傅可好?” 言下之意便是要保周厚了。 夏謹亭蹙眉道:“敗壞規矩,陷害同僚,就這樣的人你還給機會?” “這不是……沒辦法的事嘛,畢竟劉師傅那兒……” 夏謹亭明白了,他利落地脫下制服,決然道:“他不走,我走!” “這……”管事面露難色,卻沒多說什么,眼睜睜地看著夏謹亭走出店門。 第三十三章 夏謹亭離開并不是一時的意氣用事, 他自進入亦銘坊以來, 發現了許多問題。 顧闕宣揚的理念是一套, 實際的執行卻是另一套。 夏謹亭深知,周厚一直看他不順眼,即便他不主動走, 也留不下來。 他在亦銘坊的日子收獲頗豐,亦銘坊作為海城頂尖的西服制衣坊,幫助他快速地熟悉行業。 眼下,夏謹亭對進貨渠道、制衣流程、客戶維護都有一定的了解。 但是, 再高超的業務能力,也需要好的領導挖掘賞識, 從這個角度來說, 亦銘坊已是負分。 他揣著心事回到家, 一進門便聞到了魚湯的鮮味。 “趁熱喝了?!鳖欔I把湯碗擺到夏謹亭面前。 夏謹亭握著湯匙,淺淺地嘗了一口。 奶白色的湯汁鮮美入味,一點也不腥。 “味道不錯?!毕闹斖c頭贊許。 “你工作辛苦,多喝點,補補身子?!?/br> 顧闕提到工作,夏謹亭沉默了。 顧闕見他握著勺子不說話, 輕聲問道:“怎么?還在想著設計稿?” 夏謹亭搖頭:“我……已經離開亦銘坊?!?/br> 明明夏謹亭已經下定決心, 可到了顧闕面前,他卻有種難以啟齒的感覺。 當初是顧闕勸他去亦銘坊,如今不過月余的光景,他便動了辭職的念頭。 要知道顧闕不是現代人, 這個時代的人選擇了一行,便打算長長久久地做下去,就像亦銘坊的劉師傅一樣,為亦銘坊奉獻了半輩子青春。 受了委屈就想著撂挑子,在大多數人眼中是任性的行為。 “怎么了?”顧闕的嗓音仍舊溫柔耐心,并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 夏謹亭將事情的始末說了,他心里有氣,話也不自覺地多起來,等他反應過來時,一臉愧疚地瞧著顧闕:“顧先生,對不起,我話太多了?!?/br> “沒事,不是你的錯,你說得對,像周厚這樣的人,沒資格留在亦銘坊?!鳖欔I柔聲安慰。 夏謹亭無奈笑笑:“你和我這么想,亦銘坊的老板卻不這么想,這樣的關系戶,我根本奈何不了他?!?/br> 顧闕聽著夏謹亭的控訴,只覺得胸口中了一箭。 安撫好夏謹亭,顧闕收起笑容,沉聲問道:“怎么回事?” 助手說得比夏謹亭更詳細,羅列了周厚入職以來,所有犯過的錯。 顧闕越聽,面色越沉,他這會兒才知道,下頭的人陽奉陰違,將亦銘坊攪得雞犬不寧。 “你知道該怎么做?!鳖欔I沉聲說。 次日,夏謹亭難得睡了個懶覺,卻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 電話另一端,管事急得大汗淋漓,一迭聲地讓他回亦銘坊。 清晨一開店,管事就接到上司的命令,讓他將周厚直接辭退。 還不待管事反應過來,老板的助理已經將周厚犯過的條條框框全部羅列出來。 管事也被問了個監管不力的“罪名”。 老板都發話了,管事再不敢耽擱,直接讓周厚收拾東西走人。 可笑周厚還沾沾自喜自己逼走了夏謹亭,一轉頭卻輪到自己。 夏謹亭趕到亦銘坊時,正好瞧見周厚被攆走的一幕。以往眼高于頂、不可一世的周師傅現如今扒拉著管事的褲腿,哭得一臉鼻涕眼淚。 管事正發愁,轉眼瞧見夏謹亭,忙將人拉至跟前:“小夏,你回來得正好,周厚已經被辭退了,你這邊……” 夏謹亭看著管事熱切的目光,心下疑惑。 他昨日前腳走,后腳周厚便被辭退,這效率簡直看得人嘆為觀止。 管事見他沒表態,一臉堆笑地將人拉進店里,給他換了帶教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