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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周厚向四人提出收徒,要四人磕頭為禮,還要求四人向他敬起師酒。 夏謹亭自然是拒絕的,阿城也頗講義氣,見夏謹亭拒絕,便跟著拒絕了。 周厚冷笑道:“你們倆可想清楚了,現在不拜師,以后有你們好果子吃!” 夏謹亭態度堅決,他并非排斥傳統的拜師禮,只是周厚這樣的人,還不夠格當他的師父。 此事過了幾日,一切看起來風平浪靜,卻在一個靜謐的午后,陡生波瀾。 高至朗的西服已進入打樣階段,夏謹亭按著當日量體時記錄的數據打樣,紙樣打了一半,卻發現不對勁。 紙上記錄的數據,和當日量體的數據有出入,夏謹亭起初沒留意,因為每個數據本身差異并不是很大,只是和正確的數據差了毫厘。 夏謹亭當機立斷,停做手頭的紙樣,將阿城喊來。 “這數據是你謄抄的?“夏謹亭臉色很難看。 “是我……”阿城小心翼翼地看著夏謹亭,“出什么問題了?” “數據不對,你再好好想一想,確定沒抄錯?” “絕對沒有!”這一點,阿城還是很肯定的,他自知不聰明,對于謄抄數據這種活便格外細心。高至朗的西服數據他在謄抄時反復核對過很多遍,完全不可能抄錯。 唯一的可能便是,數據在登記時就是錯的。 夏謹亭沉聲問道:“原始數據是誰登記的?” 阿城臉色青白:“是周師傅!我記得,當時管事吩咐他給你打下手,他的臉色可嚇人了?!?/br> 頃刻間,夏謹亭將所有的事情都串聯起來了。 周厚根本沒按照夏謹亭報的數據登記,他很聰明,沒有大幅度地改動數據,只是在每個數據上都添減了分毫,尋常的制衣師在打樣時根本無法發現異樣。 可實際上,量體的數據一旦失了精確性,就會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最終紙樣上身便會不倫不類。當日夏謹亭在高至朗面前下過保證,如若打樣的效果不佳,高至朗和黃云定然不會滿意。夏謹亭作為負責量體的新人,就會背上量體不力的“罪名”。 可周厚卻漏算了一點,夏謹亭對數字極其敏感,即便不用皮尺,光憑rou眼估測,他也能將三圍數字說得十分精確,而經他親手量體的客人,三圍數他都記得無比精準。周厚這套陰毒的把戲,根本坑不了他。 阿城不知道夏謹亭有這樣的本事,這會兒急得直冒汗:“數據沒了,該怎么辦,這回死定了?!?/br> 夏謹亭看了阿城一眼,于心不忍。 是他拖累了阿城,阿城因為與自己走得近,也成了周厚的報復對象,此番數據是經阿城的手謄抄的,若真出事,阿城也脫不了責任。 “記錄原始數據的紙,你可曾留著?”夏謹亭雖不至于被這樣的伎倆擊垮,卻也咽不下這口氣,若是能找到出自周厚之手的原件,便有了反擊的證據。 “被周師傅要走了?!卑⒊悄桀^蔫腦的。 這便是提前將證據“毀尸滅跡“了,夏謹亭攥緊了拳頭。 三日后,高至朗在黃云的陪同下前來試樣, 夏謹亭將樣衣給高至朗套上的霎那,黃云驚喜道:“太好了!” 樣衣的胸圍設計巧妙,完美地遮掩住高至朗的駝背。 鏡中人有著前所未見的精氣神,站在一旁的周厚臉色卻黑如鍋底。 怎么可能,他明明設計改了量體的數據,夏謹亭怎么還能制出合體的紙樣?! 周厚惱怒地瞪視著夏謹亭,夏謹亭似有所覺般轉頭,沖周厚微微一笑。 這一笑讓周厚心底發毛,正待定睛細看,夏謹亭卻已轉過頭去,仿佛剛才的對視只是幻覺。 夏謹亭初戰告捷,一手出色的量體功夫得到了管事的賞識,被安排了替客人量體的活計。 這是個讓所有學員都羨慕的位置,量體除了手上功夫,還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嘴皮子利索,也得會說話,是一個綜合素質十分全面的崗位。 相應的,這個崗位的福利也同樣優厚,可以結識許多達官貴人,尤其亦銘坊的客人多是社會名流,能在重要人物跟前露臉,自是美差一樁。 夏謹亭對此倒無甚特別的想法,他從沒想過要靠巴結誰往上走,往好聽了說叫自立自強,往難聽了說叫現實。他可不認為在達官貴人面前露幾次臉就能讓人家對自己另眼相看,想要改變階層,唯一的方法就是做出成績,若因此而成為周厚這等小人的靶子,簡直是得不償失。 不過眼下,夏謹亭沒得選,只能踏踏實實干好手頭的活。這一日,店里又來了客人。 夏謹亭抬眼一看,覺著對方有點面善。 “夏謹亭,你怎么……會在亦銘坊?”徐煌天的聲音有點虛。 作為蔣寬的酒rou朋友之一,蔣家的現狀讓他唏噓無比。 蔣家的敗落幾乎是在一夕之間,生意衰敗,顧闕、段正楠等人見死不救,蔣家雖是百足之蟲,也抗不過虧本裁員。夏謹亭的父親是首批被裁的員工之一。 再見夏謹亭,徐煌天的心情十分復雜,夏謹亭頑強地讓人難以置信,每次眼看著走入絕境,卻總能以各種各樣的方式重新站起來。 夏謹亭對徐煌天沒什么印象,面色如常問道:“先生,你是?” 徐煌天一口氣堵在心頭,他這兒單方面將人當情敵,誰曾想人家根本沒把他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