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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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城門全被封鎖,管制有嚴,街上的人少了許多,商家們倒還老老實實開著店。 隨著太陽的升高,氣溫也開始回升。 陽光從車窗外照進來,曬得人暖洋洋。 開到一家洋貨行外,宛月忽然喊停。 汽車停下,二人下車。 寧莘莘剛要往前走,他遞來一樣東西,是個貂皮的暖手筒。 她愣了下,接過來,說聲謝謝。 宛月面無表情地朝前走去。 老板聞聲,趕緊出來迎接,伙計懷中抱著一條白色的獅子狗,大約是老板養的。 獅子狗很活潑,掙脫懷抱跳下地來,搖著尾巴轉來轉去,最后停在宛月面前,嗅他的靴子。 他蹲下來,寧莘莘想起他殺人如麻的事跡,生怕他突然開槍,讓獅子狗血濺當場。 對方的舉動出乎她意料,宛月非但沒拔槍,還伸出手,在獅子狗毛茸茸的頭頂上輕輕抓撓。 小狗非常享受這種撫摸,舒服得閉上了眼睛。 宛月揚起嘴角,大大的眼睛彎起來,笑容溫柔得像一抹春風。 在場所有人都被他驚艷,隱約還聽到有人哇了一聲。 酒樓的老頭說宛月稍稍長開后,曾名動全城,甚至有許多外地人特地趕來一睹芳容。 寧莘莘之前還不信,此刻算是明白了那些人的感受。 宛月確實值得。 只是這種值得,對他而言究竟是福是禍? 從經歷上看,恐怕后者更多。 老板見宛月難得露出笑容,暗喜,態度更加熱情了。 “徐副官,外面冷,要不進去坐吧?!?/br> 宛月起身朝里走去,老板給伙計使眼色,讓他抱著狗跟在他身后,以防不時之需。 一群人進了洋貨行。 這是棟寬敞的二層小樓,一樓賣肥皂、香煙、唇膏等進口洋貨,二樓則是各式衣物。 遠的有漂洋過海而來的毛呢大衣,絲絨長裙。 近的有本省出產的貂皮襖子,真絲旗袍。 全都是頂好的貨色。 宛月走在前面,直接上了二樓。 老板以為他要買自己的衣服,給他介紹男士服裝。 他卻置若罔聞,看了一圈,視線定格在一條淺綠色的真絲旗袍上。 老板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立馬走過去,拿起衣服。 “副官大人要為這位小姐挑選么?這條再合適不過了,她皮膚白,身段又苗條,配上這件衣裳,一定是錦上添花,美不勝收?!?/br> 寧莘莘聞言不僅在心底輕笑。 老板看來還不了解宛月的癖好,哪兒是給她買呀,估計心里正在想象自己穿上后的模樣吧。 不料剛想到這里,宛月就發話了。 “去試試?!?/br> “我?”她驚訝地指著鼻子。 “不然呢?” 老板已經將衣服遞過來,要帶她去換衣間。 寧莘莘只好接住衣服,隨他前往。 這換衣服也不是件輕松的活兒,一邊擔心首飾把脆弱的真絲料子刮破,一邊又怕衣服將頭發弄亂,把妝蹭花。 好不容易換完出來,宛月坐在了椅子上,端著一杯茶慢悠悠地品,獅子狗趴在他腿上。 老板與伙計站在他旁邊,一看見寧莘莘,立刻夸得天花亂墜,搞得寧莘莘都不好意思過去。 老板夸完詢問宛月的意見。 “副官大人,您看怎么樣?這件衣服簡直是給小姐量身定做的?!?/br> 宛月皺了皺眉,“不像?!?/br> 寧莘莘與在場眾人都愣了下,不明白他口中的“像”指的是什么。 他拍了拍狗頭,獅子狗跳到地上。 宛月站起來,走向前方掛滿服裝的架子,看了一會兒,挑出一件白色的旗袍。 “你穿這個?!?/br> 寧莘莘又去換,這回出來他的眼神明顯不一樣了。 但不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種驚艷和喜愛,而是……像畫家看畫,雕塑家看雕塑,用嚴格的標準衡量自己的創造品。 這種感覺令她很不舒服,想馬上把衣服換回來。 可宛月不開口,又給她挑了些衣服,從頭到腳配了好幾套,連鞋帽都沒有遺漏。 寧莘莘換來換去,最后穿的是一件乳白色過膝旗袍,外面套一件白色毛呢大衣,配白色窄邊禮帽和高跟鞋,手里還拎著個珍珠小提包。 全身上下除了嘴唇眼睛和頭發,只剩下深淺不一的白了。 宛月對白色到底有什么偏好? 寧莘莘越來越看不懂,對方也沒有解釋的打算,帶她下樓,為她挑選化妝品。 雜七雜八的買了一大堆,全由士兵拿著,沒有一個空手的。 之后他們又去逛了首飾店、布行,宛月付賬的樣子毫不手軟,讓寧莘莘心里打鼓。 臨到中午,兩人才回去。 今日買到的東西都被士兵搬到昨晚睡覺的臥房,堆在桌子上、地上,堆成了小山包。 廚房已將午飯做好,兩人準備吃飯。 椅子還沒坐熱,有士兵匆匆跑進來,附在宛月耳邊說什么。 他點點頭,放下筷子,對寧莘莘說:“你吃吧,我有點事情?!?/br> 后者忙問:“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他沒回答,披上大衣跟士兵出了門。 宛月不在,倒是安全了很多,寧莘莘靜下心來吃飯,同時回憶進府之后兩人所有的接觸與對話。 他似乎挺懷念他的mama,今天說不像,難道指得就是他mama? 吃完飯,碗筷被下人收走。 寧莘莘無處可去,回到臥房。 上午買來的東西都沒整理,但她沒心思管,搜尋房間的每個角落,企圖發現點什么。 梳妝臺,沒有。 衣柜,沒有。 衣架上掛著件狐皮大衣,是昨天他穿過的。 寧莘莘將其取下來,狐皮的手感相當柔軟,不過一想到這是從動物尸體上扒下來的,還是有點惡心。 大衣外面只有兩個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里層一眼望過去沒有口袋,她抖了抖,卻聽見叮當響。 寧莘莘一寸寸地細細摸過去,發現內襯拼接的縫隙處有個小口子,伸手一掏,掏出一塊小小的金色懷表。 懷表的小蓋子可以打開,里面一面是表盤,一面夾著張照片。 照片太小了,不比手指頭大多少,似乎被水浸泡過,皺巴巴的,只隱約看出是個女人的大頭照。 她剛想細看,背后突然響起冷酷的聲音。 “你在做什么?” 寧莘莘嚇了一跳,轉過身,發現宛月不知何時回來了,自己竟然沒聽到他的腳步聲。 她扯了扯嘴角,想說話。 對方快走幾步,從她手里奪走懷表,冷冷道:“在我回來之前,好好待著別亂動?!?/br> 說完便走出房間。 寧莘莘望著他的背影,心情非常愉悅。 那照片上的女人十有八九是他媽,一個人最在意的東西,往往就是他的弱點。 不過不知道這個幻境里,能否找出他媽存在過的蛛絲馬跡。 無論如何,他們有希望了。 之后的幾天里,宛月白天都看不見人影,深夜才回來睡覺。 仍然與她睡在一張床上,要求她撫摸自己的頭發。 一開始寧莘莘覺得挺好,他不在,自己正好有機會計劃逃跑路線。 然而對方整日整日不見人,回來后也不說話,幾天下來命是保住了,卻什么進展都沒有。 這樣下去可不行,聶燃郎曉還在外面,大概快擔心死了。 這天晚上,寧莘莘洗漱完沒上床,而是等丫鬟把木桶撤走后,關上門,自力更生地化起妝來。 照片上的女人面容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得出是個大眼睛小嘴巴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