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東西，兩人返回床上，卻也沒做什么, 只是依偎在一起聊天。

    “跟我說說你在港城那幾年的經歷吧……”戚嶼道。

    傅延昇：“你想知道些什么？”

    戚嶼隨口問道：“你去港城也是上面的領導安排的？”

    傅延昇：“也不算，是自己選的，上面只給個范圍, 喜歡去哪里就先過去，我選桓盛是因為一個同門的師兄在那兒, 剛去頭兩年先做分析師, 干得都是dirty work（臟活）……”

    “什么是dirty work？”戚嶼好奇道，“不正規的作業？”

    “想啥呢？”傅延昇揉了一把他的腦袋，笑道，“俗稱罷了，就是收集資料, 整合信息，看各種公司的財報，建模算資產價格等等，指又苦又累，還沒有挑戰的工作……”

    戚嶼笑問：“那種事對你來說不是輕而易舉么？為什么你還要自己做？”

    “混資歷啊，你當誰都跟你一樣二十歲當老總，手下一群精英給你打工？”傅延昇笑看了他一眼，說，“我那會兒也就你剛認識我時那么大吧，團隊里全是比我年長的，我一沒經驗二沒資源，光有頭腦有什么用？”

    “那工作忙么？”戚嶼問。

    “忙，”傅延昇嘆了口氣，說，“天天朝九晚九，一開始就跟吳雙現在在你們美薇一樣，主要是做明面上的工作，配合師兄，等熟悉環境了，才開始接觸一些核心的東西……”

    傅延昇說著說著就停了下來，戚嶼知道，大概是涉及到不能說的了。

    他也沒往下問，等了一會兒，就聽傅延昇偏頭道：“幫我拿下煙……”

    戚嶼側身彎腰，從老地方取了煙盒過來，抽出一根遞給傅延昇，自己也想再拿一根，卻被傅延昇制止了：“你剛已經抽過一根，還抽？”

    戚嶼：“不是你教的？”

    傅延昇拿走他手上的煙盒道：“我教了你這么多事，唯獨沒教過你抽煙，倒翻紅酒那一次，我勸過你，是你自己非要不可……”

    戚嶼還想去奪：“耳濡目染行了吧？”

    “行，”傅延昇一面將煙盒偷偷藏在自己那側的枕頭下，一面把戚嶼按回去，道，“躺好，一會兒讓你吸兩口?！?/br>
    戚嶼：“……”

    傅延昇點了煙，自己先抽了一口，才遞到戚嶼嘴邊。

    戚嶼一怔，垂眸含住已被對方含過的煙蒂，瞇著眼睛吸了一口，莫名感覺這樣還挺浪漫。

    傅延昇見他一臉陶醉，低聲發笑：“你什么時候癮頭也這么大了？”

    戚嶼呼出一口白霧，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幾秒后，他才望著天花板道：“算不上吧……”

    他從來不帶煙在身邊，也沒有抽煙的習慣，偶爾抽煙，可能只是想念傅延昇身上的味道，或是煩惱時，腦海里浮現出傅延昇抽煙的樣子，覺得和對方一樣，也許困難便能迎刃而解……

    而他此刻如此享受，也只是因為，這是他愛的人抽過的煙。

    戚嶼想起傅延昇方才的欲言而止，低聲道：“我有時會想，你做這份工作，守著那么多的秘密，有些事連最親近的人都不能說，會不會覺得寂寞？”

    傅延昇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在遇見你之前，我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選擇，我也不覺得自己要為它犧牲什么，因為那都是我自愿的……”

    戚嶼看向他：“那現在呢？”

    “現在啊，”男人又抽了一口煙，笑道，“每一天都覺得寂寞?！?/br>
    “……為什么？”戚嶼問。

    傅延昇的手從戚嶼頸后穿過去，讓他枕在自己肩上，才道：“因為離你不夠近，也沒法讓你更懂我，總是害怕你哪天對我沒興趣了，或是不耐煩了，就拋下我走了?！?/br>
    戚嶼心臟重重一跳，輕笑道：“怎么，你不是很自負么？居然還會這么想？”

    傅延昇：“再自負，碰上你這樣的也沒轍啊?！?/br>
    戚嶼：“……”

    那一刻，戚嶼很想問，既然你這樣覺得，為什么不放棄那份工作，到我身邊來？來司源集團，我愿意給你我身邊最好的職位……

    可是他又想，傅延昇這樣選擇，大概還是有自己的堅持，世事兩難全罷了。

    所以最終，他還是什么都沒說。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慢慢地把一根煙抽完了。

    又躺了一會兒，戚嶼便翻身覆到傅延昇的身上，眉目含情道：“現在，想不想更近一點？”

    傅延昇莞爾道：“再來？”

    戚嶼：“再來……”

    怨恨離別求不得，唯有歡愛解百愁……

    第174章 你的所有

    兩人在酒店的床上一直膩到了次日上午, 醒后也不起，像貓科動物一樣相互擁著，親吻彼此的眼瞼、鼻梁, 在愛人身上沾滿自己的氣息。

    等實在挨不住餓, 他們才起來洗澡穿衣服, 去樓下吃早午餐。

    戚嶼收到幾條圣誕祝福的短信，暫時還沒接到爸爸回來的消息, 也不著急回去。

    河濱路位處商業區與蒲江景點交界處，附近有不少品牌名店，兩人吃過飯, 戚嶼見天氣不錯, 建議傅延昇沿街散會兒步。

    冬日的暖陽灑在江上、地上、建筑物上, 黃燦燦的, 叫人看著心情也跟著溫暖起來。

    國內的圣誕跟在國外意義不同，比起闔家團圓，在國內更像是年輕人找樂子的節日。今天又是周末, 街上隨處可見成雙結對的情侶，戚嶼和傅延昇肩并肩走著，雖然不能像其他人一樣挽臂牽手, 卻也覺得是難得的浪漫了。

    他倆都是身材高挑的帥哥，戚嶼的長相還尤為惹眼, 兩人挨得近, 說話時無意間的一個對視，一個笑容，都在對外散發著無形的曖昧氣場。

    此時迎面涌過來一群年輕的女孩子，大概是趁著圣誕節出來游玩的女大學生，嘰嘰喳喳, 好不熱鬧?？匆娖輲Z和傅延昇，她們的視線一下聚焦在兩人身上，聲音也不自覺地小了些。

    人行道僅三米寬，戚嶼走在外側，為了避免沖撞，兩方人對上時傅延昇下意識地抬手攬了一下戚嶼的肩膀。那群女孩瞧見這一幕，紛紛瞪大眼睛，忍著笑聲和驚呼聲，興奮地走遠了。

    “……過來些?！备笛訒N眼角余光瞄見不遠處又有人來，忍不住跟戚嶼換了個位置，讓他走里邊，“你剛說什么？”

    “我說，如果沒什么大事，我一月中旬回去，畢業前都不回來了?！逼輲Z對剛剛引發的小小sao動恍若未覺，此刻心里眼里仿佛只有傅延昇一個。

    “春節也不回來？”傅延昇問。

    “嗯，之前過春節是從帕市飛紐城，幾個小時就到了，但既然我爸媽復婚了，他們今年應該會在國內過年，我來回一趟太折騰，算了?！逼輲Z道。

    “你畢業典禮什么時候？”傅延昇問。

    “六月中下旬吧，”戚嶼勾了下嘴角，“問這個做什么，難不成你還想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

    “我好歹也算教過你兩年，想見證‘自己的學生’畢業有什么奇怪的，”傅延昇看著他問，“怎么，不歡迎，呃？”

    戚嶼：“歡迎是歡迎，但你有時間過去么？”

    “你這問題倒是問住我了，”傅延昇看向前方，輕嘆了口氣，“到時看看吧，我盡量抽時間?！?/br>
    “也用不著太勉強……”說著，兩人經過了一家賣男士服裝的名品店，戚嶼見那櫥窗里的模特身上穿的大衣，不由頓住了腳步，說，“進去看看?！?/br>
    戚嶼推門而入，當即有柜姐迎上來：“兩位先生上午好，歡迎光臨l'armadio del signore，請問有什么需要的么？”

    傅延昇低聲問戚嶼：“你要買衣服？”

    戚嶼沒有回答，他環視了一圈，看這家店的裝飾、格調品位不俗，先問了一句：“請問櫥窗里男模身上展示的大衣有現貨么？”

    柜姐說：“那是我們當季定制款，店里僅此一件，先生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取下來給您試穿……”

    戚嶼頷首：“你先取下來吧?！?/br>
    柜姐戴上白手套，將模特身上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脫了下來，走到戚嶼跟前，戚嶼才朝著傅延昇抬了一下下巴：“給他試試?！?/br>
    傅延昇：“……”

    趁著傅延昇換衣服，戚嶼又繞著店里轉了轉，挑選了一條暗綠色格子紋的羊絨圍巾。

    幾分鐘后，傅延昇出來了，那柜姐正向他們介紹著這件衣服的質地、剪裁、設計，卻見戚嶼上前一步，一邊親手替傅延昇圍上圍巾，一邊低聲道：“我剛就看那模特跟你體型相近，這大衣你穿應該合身，果然還不錯?！?/br>
    他稍稍退后一步，打量了一番，又湊近了替傅延昇調整了一下圍巾位置，眼神雀躍得像小男孩在擺弄什么心愛的玩具。

    傅延昇一臉寵溺地望著他，張著手臂任憑他擺布。

    那柜姐早已停止了介紹，手足無措地立在一邊，覺得自己再插一句嘴都多余。

    “挺好的，買了吧，”戚掏出錢包，看向那柜姐，“能刷卡么？”

    對方紅著臉點頭：“能，能，因為是高定限量款，這件大衣的價格是八萬六千八百元……”

    戚嶼眼睛都沒眨一下，抽出皮夾里的卡遞給對方：“算上圍巾，一起結賬?！?/br>
    付過錢，戚嶼叫對方把傅延昇原先那件衣服包起來，直接穿著新的走。

    等出了店門，傅延昇才開玩笑道：“戚少爺出手闊綽，八萬的衣服說買就買?！?/br>
    戚嶼雙手揣兜，斜眼看他：“就問你喜不喜歡？”

    傅延昇笑道：“喜歡，你送我的我都喜歡，不過……”

    戚嶼怕他說拒絕的話，先一步打斷他：“別‘不過’了，喜歡就穿著，我送出去的禮物從不回收?！?/br>
    傅延昇笑出聲來：“行，那我就謝謝你了？”

    戚嶼低聲道：“謝什么，司源集團的事，你不也幫我了……”

    傅延昇抓起衣領，故意道：“那事兒你一件衣服就想把我打發了？”

    戚嶼挑眉：“那你還想要什么？”

    傅延昇湊到他耳邊，壓著嗓音道：“想要你的人，你的心，你的所有?！?/br>
    戚嶼輕推了他一把，笑斥：“一個吳董就想要我所有？這虧本生意本少爺可不做?！?/br>
    傅延昇把手揣進衣兜，說：“你不給便算了，但我想求個別的東西?！?/br>
    戚嶼：“什么東西？”

    傅延昇從口袋里取出自己的手機，晃了晃那個掛在上面的小掛件，問道：“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想得最多的問題是什么？”

    戚嶼：“什么？”

    “你在哪里，你在做什么，你現在好不好，”傅延昇看向戚嶼，說，“后面兩個問題我就不求了，但第一個么……”

    戚嶼很快明白了傅延昇在暗示什么，失笑：“你想讓我也掛上？”

    傅延昇：“不行？我都讓你監視了半年了，你就不能也讓我隨時知道你在哪兒？”

    戚嶼輕咳一聲：“我考慮考慮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