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她們值這個價?！逼輲Z說。

    “怎么說？”傅延昇問。

    戚嶼簡單講了一遍俞蓮剛跟他說的那些事，傅延昇聽完評價道：“所以她們一開始更想品牌文化，想做情懷……既然如此，她們一開始就不該接受投資和上市，資本大都尋求快速變現，而做文化內容則需要很長的周期，這兩者本身就是矛盾的?！?/br>
    “我也這么認為?！逼輲Z又將自己在俞蓮身上看到的優點告訴了傅延昇。

    一月份他們返回帕市后，傅延昇跟他在家里分析蓮秀的獨特性，說她們早期代賣大牌商品，每賣一樣東西，蓮秀都會為那些品牌重新做一份文案，解釋這款商品的性價比和優點，有好幾款本身并不經典的商品因為蓮秀的推廣，反而在一段時間內成了爆款。

    戚嶼牢記著這一點，今天才會跟俞蓮確認了‘每日秀’里隨處可見的slogan是不是她想出來的。

    傅延昇道：“照這么說，那俞蓮對于蓮秀那些客戶來說，更像是一種kol般的存在?！?/br>
    戚嶼點頭：“不錯，她可能不是個很好的管理人，但一定是個非常厲害的產品策劃人，蓮秀滿足到那些白領女性的‘情緒’，我不認為別人隨便模仿一下就能復制，它需要意見領袖與客戶長期的共情力，如果俞蓮離開蓮秀，也許我們能找到其它的產品策劃，但肯定不是她那種調調，蓮秀之前累積的那些客戶，可能也會因為俞蓮的離開而慢慢流失，所以我在出價1.8億的基礎上還要求她留下來，短時間內繼續為我們維系平臺和客戶之間關系?！?/br>
    傅延昇笑了笑：“你這要求對她來說反而還是好事，我聽說她很喜歡美薇這個品牌?！?/br>
    “那不是更好？”戚嶼看向他道，“我要的本就是雙贏?！?/br>
    傅延昇問：“司澤那邊你打算怎么交代？”

    戚嶼抬手揉了揉鼻梁：“我讓俞蓮配合我演了個戲，不過效果怎么樣還不好說……”

    聽了戚嶼的計劃，傅延昇都有些錯愕：“你讓俞蓮搬出林煥來刺激他？”

    戚嶼點頭：“嗯，我第一次跟司澤見面時，他在飯桌上就跟我說了林煥，我感覺司澤非常在意那個人，還把對方當成了競爭對手。司澤對價格的態度是很強硬的，連我都說不通，但葉總跟俞蓮報1.4億的結果我們也都知道了，非但談不下來，還可能撕破臉，我不希望司澤再在背后做出更過分的事，所以想先來個緩兵之計，如果司澤知道蓮秀除了我們司源集團，還有別的買家，而這個買家正好就是林煥，他心里一急，也許就會緩和態度?！?/br>
    傅延昇反問：“司澤也有自己的信息網，萬一他一查，發現俞蓮是在騙他呢？”

    戚嶼：“許敬之前因為小鴿子項目，和林煥有點薄交，這件事現在還是假的，但我有可能促使它變成真的?！?/br>
    傅延昇引導著問：“聽說林煥是個投機主義者，為人相當精明，你不怕把這信息撒出去，林煥真的趁機插一腳，收走俞蓮和嚴秀的股份后再高價賣我們？”

    戚嶼：“在做這件事之前，我會先和俞蓮在私底下簽個協議，我來cao作這個事，但是，不管之后蓮秀的價格被炒到多高，俞蓮和嚴秀手中那53%股權最后都只能以1.8億的價格賣給我們?！?/br>
    傅延昇眼中的懷疑漸漸褪去，浮現出更多的欣賞和認可。

    見傅延昇沒有其他問題，戚嶼看了眼手表，起身道：“不知道他們現在聊得怎么樣了，我們下去看看吧?！?/br>
    他走到門口，感覺傅延昇沒跟上來，扭頭一看，見男人還停在原地，目光如炬地望著自己。

    戚嶼：“……怎么了？”

    傅延昇眼神微斂，說：“那俞蓮估計還是頭一次碰上幫著自己炒作的甲方?！?/br>
    戚嶼淡笑了一下：“我只想給她們一個公道的價格?！?/br>
    兩人出門后，正巧碰上宋溥心背對著他們站在電梯廳，戚嶼叫了一聲：“宋助理?！?/br>
    對方聞聲回過頭來，朝他們點了下頭。

    電梯來了，幾人進去后，宋溥心垂著眼睛問：“你們也去六樓？”

    戚嶼“嗯”了一聲，眼尖地發現宋溥心抬手摁按鈕的手背發紅，手指關節處還破了皮。

    “你手受傷了？”戚嶼問。

    宋溥心快速用另一只手遮住自己的手背，低聲道：“稍微擦到了點，沒什么?！?/br>
    戚嶼沒再多問，而且他發現，傅延昇和宋溥心明明私下認識，但在他面前好像關系很生疏似的，連話都不說一句。

    三人的目的地都是六樓的會議室，等他們到的時候，司澤等人剛從會議室里出來。

    看見司澤紅腫的右眼眶，戚嶼又是一愣，當即聯想到宋溥心手背上的擦傷，心中雖然已經有所猜測，但仍當著眾人的面又問了一遍：“司澤，你的眼睛怎么了？”

    黃駿文似乎是怕司澤沒面子，搶答解釋：“司總不小心撞到沙發角了?！?/br>
    司澤橫了一眼邊上的宋溥心，冷聲問了一句：“你們怎么一塊下來了？”

    “剛在電梯口碰上?！逼輲Z也不戳破，繼續看向司澤身后幾人。

    只見俞蓮和葉總最后才從會議室出來，兩人握了個手，說：“那我們回頭再聯系?！敝笥嵘徔聪蚱輲Z，朝他點了點頭，就先一步離去。

    “談得怎么樣？”戚嶼問葉欽如。

    葉欽如：“俞總開價1.8個億，我們還要再考慮考慮?！?/br>
    黃駿文低聲說：“聽說林煥也想收購她們，現在跟我們獅子大開口呢?！?/br>
    戚嶼皺了下眉頭：“是么？”

    司澤面色陰鷙：“橫生枝節，真是麻煩。今天就先這樣，等我讓下面的人打聽一下情況，過兩天我們去司源開會再說?！?/br>
    戚嶼：“行?！?/br>
    司澤正要走，忽又頓住腳步，返回來道：“對了戚嶼，山雨投資的ceo許總是不是和林煥認識？”

    去年假期有一次吃飯時，他們在飯桌上就聊過小鴿子和小喜鵲的事，但戚嶼沒想到司澤記性這么好，連許敬的名字都還記得。

    他也不隱瞞，直接承認：“好像是?！?/br>
    司澤眼眸一轉：“你給他打個電話，讓他也幫忙去打聽一下……”說著又改變主意道，“不，我一會兒回城，跟他見個面吧?！?/br>
    戚嶼暗示意味明顯地問：“你就這樣去么？要不要先養養？”

    司澤碰了下自己的眼角，不耐道：“等明天青出來更不好看，我們現在沒時間拖?！?/br>
    見司澤是真急，戚嶼清楚是自己的激將法奏了效，忙說：“行，我先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現在在不在海城，等安排好了再跟你說?！?/br>
    待兩撥人分開后，戚嶼立即叫上葉欽如返回樓上的房間。

    葉欽如還不知道戚嶼跟俞蓮私下的計劃，悄聲問他跟俞蓮說了些什么，怎么俞蓮上來后整個人氣勢都不一樣了。

    戚嶼沉著臉道：“你讓傅老師跟你說，我先給許敬打個電話……”

    說罷便留傅延昇跟葉欽如在會客廳，自己去臥室內撥通了許敬的電話。

    “許敬哥，你現在在哪里？”

    “我在公司，有什么事嗎？”

    “我有件事要請你幫忙……”

    ……

    套房的會客廳里，葉欽如聽完傅延昇的解釋，連聲驚嘆：“老天，他怎么這么大膽子？居然還要跟俞蓮聯手演司總？所以他是真打算以1.8億的價格收俞蓮她們手中的股份？我本來還想壓到1.6億的！”

    傅延昇掏出煙盒，笑問：“來一根？”

    葉欽如急道：“你還笑，你支持他這么做？我們這可是在搞內部分裂！雖然我也不大認同司總的行事作風，但是萬一司總知道了，我們怎么收場？”

    傅延昇把煙盒放在茶幾上，兀自點了跟煙，抽了一口，架起腿道：“沒事，讓他去做吧，你不覺得還挺刺激的么？”

    葉欽如：“你……”

    正想繼續吐槽，戚嶼從房里出來了。

    “葉總，”戚嶼握著手機看向葉欽如，“傅老師都跟你說了吧？”

    葉欽如板起面孔：“嗯……”

    他心里還有一萬個“為什么”想問，但戚嶼沒給他時間問，就直接道：“我剛跟山雨投資的許總打了電話，他答應我會試著聯系林煥那邊的人，讓他們配合我們放出一點信息，但我剛在電話也跟許總說，這是你想出來的計劃?！?/br>
    葉欽如：“？？？”

    戚嶼把手機塞進褲兜，解釋道：“這件事我不好出面，而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則傳出去影響不好，但你放心，萬一出了什么事，我給你扛著?！?/br>
    葉欽如還能說什么？就因為這一句“我給你扛著”，他就直接被戚嶼綁上了賊船！

    戚嶼坐下后又問：“方舟投資手里一共有蓮秀多少的股份？”

    葉欽如：“公開信息里能查到的只有25%?！?/br>
    戚嶼：“他們那邊談得怎么樣了？”

    葉欽如：“方舟投資一直是司總的人在對接，聽說第一次接觸的時候他們報了1個億，也在觀望，估計是想看我們司源集團先收購俞蓮和嚴秀的股份，再坐地起價，但因為蓮秀的股價一直在下降，現在也急著脫手了，今天問了黃秘書，說已經談到了7500萬，不過司澤似乎還想往下壓?！?/br>
    戚嶼沉吟道：“25%，7500萬，差不多了，你聯系黃秘書，問問他們最近能不能先拿下方舟投資那25%的股份，我怕夜長夢多?！?/br>
    葉欽如：“行?！?/br>
    戚嶼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沒有回復，繼續對傅延昇道：“傅老師，我一會兒要先走，你和葉總代我在這里跟俞總把那個1.8億的買斷協議簽了，然后讓俞蓮回去跟方舟投資的人透個風聲，說司源集團不打算買她們手中的股份了，她們仍打算自己經營，接下來的日子讓她們只管和方舟那邊的管理人對著干，最好做出破罐子破摔、準備玩死公司的架勢來?！?/br>
    傅延昇琢磨了一下，理解了戚嶼的意思，又問：“你一個人回去做什么？”

    戚嶼面不改色道：“我跟許敬說好了，一會兒他和司澤見面我得到場?！?/br>
    傅延昇：“好，那你自己小心，回頭電話聯系?！?/br>
    待戚嶼離開，葉欽如又低聲問傅延昇：“戚總是不是才二十一歲？”

    傅延昇吐出一口煙道：“二十二了，前兩天剛過生日?！?/br>
    “也差不多，”葉欽如納悶道，“你說他這么點兒大的人，怎么這么腹黑？搞內部分裂不說，還要我給他背鍋……”

    傅延昇斜眼看他：“還好吧，總比他悶聲不吭搞點事回頭把你拉出來躺槍好？”

    葉欽如：“可他才二十二歲啊，你瞧瞧他剛剛出的那些主意！我二十二歲還是個渴望愛情的愣頭青呢！他肚子里怎么這么多彎彎繞繞？虧我之前還以為他是個單純的小孩！嘖，真人不露相啊，露相不是人啊……你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就有這么聰明么？還是說‘太子爺’都這么早熟？”

    “好像沒有，”傅延昇一臉懷念道，“剛認識的時候，他還比較單純?！?/br>
    葉欽如：“那他現在是怎么回事……”

    傅延昇想了想，自言自語道：“可能是被我教的？”

    葉欽如：“？？？”

    傅延昇把煙摁滅在煙灰缸里，起身道：“行了，別多想了，小老板剛剛都發布任務了，咱們趕緊干活去吧?！?/br>
    葉欽如：“…………”

    ***

    戚嶼回到市中心后，卻并沒有去見許敬，而是讓王猛先帶自己去了豐貿附近的一家英式茶館。

    “戚嶼！”見到來人，唐偉燁立即站起來，熱情似火地朝他招手。

    “等多久了？”戚嶼走過去坐下。

    “給你發消息的時候就在了，”唐偉燁搓著手道，“我點了壺大吉嶺紅茶，可以么？”

    “嗯?！逼輲Z似笑非笑地瞅著他，見他今天穿著一身筆挺的襯衫和西褲，打著領結，頭發也是新燙的，整個人sao包得仿佛要去參加婚禮。

    因為已經和傅延昇發生過關系，也嘗到了那種事的樂趣，戚嶼再沒有糾結過自己的性向，對同性的示好態度也寬容了不少，雖然仍然說不上喜歡唐偉燁這個人，但沒有過去這么惡心和抵觸了。何況，他約唐偉燁在這里見面，也不是來跟他發展什么感情的。

    唐偉燁問：“你想跟我打聽司航什么事？你跟他關系不是挺好的么，怎么不直接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