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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該誠惶誠恐,畢恭畢敬。 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頭并沒有太多緊張。 按照規矩,他是不是得當即叩頭跪拜? 可他們已經上了幾個階梯了,就這么下跪下來,是不是也不大合適? 十七歲的小公子,到底比十六歲的小公子思慮得要多。 不能再冒冒失失的,至少不能牽連了自己身旁的這個人。 謝瑾白的手動了動。 唐小棠以為謝瑾白要松開他的手。 他能理解。 撇去小皇帝這個舊愛的身份,當著帝王的面,他們兩人這么勾勾纏纏的,確實也不太莊重。 唐小棠沒想到的是,謝瑾白卻是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就這么隔著衣袖,握住他的手腕,一步一步,上了樓梯。 直至上了二樓走廊,謝瑾白才松開唐小棠的手。 下跪,行君臣禮,“臣謝懷瑜,參見皇上?;噬先f歲萬歲萬萬歲?!?/br> 唐小棠有樣學樣,“草民唐未眠,參見皇上?;噬先f歲萬歲萬萬歲?!?/br> 卻是難得沒有結巴。 出息了啊,唐小公子。 嗯,忽然很想小玉哥哥這么夸一夸他來的。 想余琢、蕭子舒則跪在一樓樓梯口處,向帝王請安。 季云卿藏在袖中握緊的拳頭,就沒有松開過。 他瞧著雙雙跪在地上,向他請安的謝瑾白以及陌生少年,不知怎的,心里頭竟升起一股這兩人在成婚,而他是個證婚人的荒謬之感。 嫉妒。 生平第一次,季云卿嘗著嫉妒的滋味。 他是帝王。 哪怕因為他母妃的出身,他在后宮一度過得十分艱難,他也從未嫉妒過他的那些兄弟。 因為他是太子。 他知道,無論宮中那些人如何瞧不起他,欺凌他,這天下,遲早會是他的。 他日,他終究會加倍奉還之。 生平頭一次,季云卿對一個少年產生嫉妒之感。 方才謝瑾白同唐小棠十指交握的那一幕,灼痛季云卿的眼。 季云卿到底是個帝王。 即便是內心如何思緒翻涌,面上始終是君王的高貴與疏離。 他聲音清穩地道,“都平身吧?!?/br> “謝皇上?!?/br> “謝皇上?!?/br> 唐小棠同謝瑾白兩人齊齊從地上起身。 起身時,唐小棠眼前不知怎么的,有些暈眩。 其實,他先前從馬車上下來時,也有瞬間的頭暈。 不過他當時沒在意。 大概是因為擔心了一宿,沒怎么合過眼,覺沒睡夠的原因吧。 唐小棠并未太過在意。 樓下地上,余琢同蕭子舒也先后起身。 平安是隨著季云卿一起出的房間。 他垂著眉眼,心中卻是擔憂不已。 四公子太狠了。 當著萬歲爺的面,同那少年這般親密。 盼著謝瑾白平安回來的不止唐小棠一人。 眼下人終于回來了,就站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卻似隔了千萬山重。 季云卿問出身為君王最為關心的問題,“見到謝大人平安歸來,朕心甚慰。如何?可成功剿滅那些山匪叛軍?” 謝瑾白拱手,“幸不辱命?!?/br> 前塵今朝,為了能夠手刃嚴虎,他不知研究過多少次扶風縣的堪輿圖。 扶風縣的山巒,河道,他只需要閉上眼,便能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 嚴虎率殘余山匪將船開進扶風城外的蘆葦蕩中,以蘆葦叢作天然的掩護。 謝瑾白一面命令弓箭手射箭,制造出追擊假象,一面派水性好的人,潛伏入水中,鑿穿嚴虎等人的船只。 深秋的河水,刺骨嚴寒。 許多人落水后,為能夠上岸,便主動投降。 原本想要在那么多只船只當中找到嚴虎的那一艘,并不容易。 嚴虎寨的二當家史志高主動找上的謝瑾白。 一臉的血,手里頭拎了個什么東西,問先前朝廷的招安還算不算數。 這事謝瑾白做不了主,直言需要稟明朝廷。 那史志高也干脆,坦言他已經厭倦了這種打打殺殺的生活,若是那招安還算數,他甘愿在朝廷謀求個一官半職。 謝瑾白點頭,表示自己會如實上奏。 史志高于是將手一揚,什么東西被拋至謝瑾白的腳邊,“投誠禮?!?/br> 謝瑾白打開,是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是嚴虎的。 史志高投誠,將幾個山匪頭子都被嚴虎提前殺害,拋尸于河中的消息告訴了一五一十悉數告訴給了謝瑾白。 謝瑾白很快便將各大當家已死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山匪便亂了。 于是,謝瑾白拿下那些山匪,雖稱不上有多輕易,比起上輩子,卻是輕巧數倍。 嚴虎尸首分離。 他日,便再不能流竄于阮凌邊境,他的兄長也不會再死于嚴虎的暗器之下。 謝瑾白來扶風縣的目的已達成。 “好!甚好!朕就知道謝大人從不會令朕失望!” 季云卿唇角勾出一抹笑容來,笑容帶著年輕天子的意氣風發,本就艷麗的相貌因著這一笑,越發恣意逼人。 季云卿這話也是話中有話。 余光掃見少年微微抿起的唇,季云卿唇角的笑容擴大,眸中掠過一片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