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心里都了然，紀謹自然也無需覺得內疚。

    所以，在踏進客棧以前，他們都以為此次論枰的頭甲必是桓占軒無疑。

    到了客棧，凌衛先去訂了兩間房。今日是論枰的最后一日，不少臨近縣市的棋友在最后一局結束之后便打道回府了，客房也不再那么緊張。

    在二樓要了個雅間，幾人準備清清靜靜地吃頓飯，再去休息。

    剛剛坐下不久，便聽到隔壁房間傳來一些聲響。

    木制的屏風原本隔音效果就有限，隔壁的幾個人年輕因為激動音量頗大，在座的幾個又個個耳聰目明，自然聽得分明。

    “今日這論枰還真是峰回路轉，跌宕起伏啊。本以為慕云直未到，桓占軒桓大人摘得棋王桂冠已是板上釘釘。沒成想，半路殺出個范世暄?！?/br>
    “要說這范世暄真不愧是凈空大師舉薦之人，以一敵三仍能占盡上風，殺得那三人是片甲不留?！?/br>
    “據說他行棋速度極快，以一敵三，還在頻頻催促那三人?！?/br>
    “這樣的高手還是第一次見呢?！?/br>
    “你們說，他與慕云直，孰高孰低？”

    “這個嘛，不太好說。倘若慕云直今日能夠出戰，在下原是看好他的?！?/br>
    “嘿，有什么不好說的，連出現都未出現，別是怕輸吧。這樣的怯懦之人最為我輩不恥?！?/br>
    “別這么說，興許人家是真的有事?！?/br>
    “有啥事能比得棋王還重要的？！”

    “宋兄別理他，他這是押了大把銀子在慕云直身上，結果人家未出現，害他輸了錢，這在遷怒的！”

    之前對慕遠不滿的那個聲音又氣洶洶地嚷嚷了幾句，惹來友人一陣笑聲。

    聽到這里，紀謹對慕遠一笑道：“看來，在下還是帶累了慕兄?？峙逻@兩日在慕兄身上押注之人都會遷怒于你了?！?/br>
    慕遠淡淡一笑，不在意地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br>
    紀謹又道：“聽起來似乎與我們料想的不同，墨硯你出去打聽打聽，今日的論枰究竟是怎么回事?！?/br>
    “是，爺?！蹦帒艘宦晱街蓖崎T出去了。

    第46章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墨硯便回來了。

    “爺，今日的論枰還真是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今日的兩場對局原本應當是蘇預之與范彥先的三甲之爭，與慕爺和桓占軒的頭甲之爭?？墒悄綘斠恢睕]有出現，棋樓便宣布若蘇預之與范彥先的對局結束之后慕爺還未到來，便判定為腧。誰知這時突然有個年輕人手持凈空大師的信函聲稱自己是范世暄，要求參加論枰。

    這樣不合規矩的事，棋樓自是拒絕了。然而那范世暄倒也是舌燦蓮花，一番大論下來棋樓也有些招架不住，又要顧著凈空大師的面子，最后那范世暄指著桓蘇范三人道：‘這三位便是此次的三甲嗎？不如我們來一場定勝負，我同時與你們對三局，只要輸了一局便算我輸，倘若我全贏了，我便是此次論枰的魁首。如何？’

    這范世暄口氣如此之大，那桓蘇范三人又怎肯示弱，棋樓還未有所表示，他們已經當先應承下來。這樣一來，棋樓也不好反對了。

    誰想那范世暄確實有些能耐，三局下來，不但贏了，而且贏得十分漂亮，桓蘇范三人也不得不服。輸棋之后，蘇預之甚至連三甲也不爭了，扭頭便走?！?/br>
    說到這里，墨硯停下來歇一歇，喝了口茶潤潤嗓子。

    紀謹扭頭向慕遠笑道：“看來我們確實錯過了一場趣事?！?/br>
    慕遠也略有些遺憾：“沒想到他卻在這時出現。此刻范世暄還在揚州城內嗎？”

    墨硯即刻回答道：“這便不知了，離開棋樓后，他就沒了蹤影，也沒人知道去了哪兒?！鳖D了頓墨硯又道：“只不過，棋局結束之后，范世暄還多問了一句‘你們之中誰是慕云直’。知道慕爺不在，看起來甚是失望?！?/br>
    慕遠與紀謹對視一眼，彼此眼中皆有驚訝。

    轉念一想，紀謹笑道：“如此看來，凈空大師必然常在人前夸贊慕兄?！?/br>
    慕遠淡淡笑了一下：“承蒙大師錯愛?！?/br>
    紀謹又道：“看來你們二人倒是彼此慕名。若是有緣的話，自會遇上，我倒是很期待你們的對弈?！?/br>
    慕遠笑了笑，回視紀謹道：“倘若真有機會的話，我必會為紀兄留下棋譜?！?/br>
    用過晚餐，便各自回房休息。

    雖然這時客棧里客房已有余房，不過這段時間以來同住已成習慣，也沒有再調整的必要。

    紀謹回屋換了身衣服，便讓凌衛幾人請走了，直到掌燈時分才回。

    慕遠正獨自在打譜，見到聲響，便放下了指間棋子，站起來看了過去。

    紀謹抬眼看過來：“擾到慕兄了?！?/br>
    慕遠搖了搖頭，“并無，我也正準備休息一下?！?/br>
    紀謹踱步過來，在他對面坐下，斟酌了一會兒，才慢慢說道：“此次江南之行，我名為祭祖，實為調查魏王而來。魏王乃圣上皇叔，當年陛下尚未登基之時，他便有些蠢蠢欲動。這幾年來，表面上倒是安分了不少，只是太過安靜了，難免叫人放心不下?！?/br>
    慕遠沉默了一會兒，卻道：“此等軍國大事，說與我這等小民聽，不要緊么？”

    紀謹笑了笑：“這些也不是多機密的事情，沒有什么不能聽的。何況，此次遭截殺，極大可能便是與魏王有關，慕兄也算是被牽連其中，應當對你有所交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