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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少閣笑道:“當然了,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這幾天待在宮里,我聽說你的寶鈔司出了事情,崔尚書被人彈劾,這事會牽連到當朝丞相。這件事,和你有關嗎?” “你為什么覺得這事跟我有關呢?” “因為那天……我在屋頂上,聽到你說——” “夠了?!备瞪匍w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垂下眼睛,不再看方從鑒。 “這件事,你不要再摻和?!?/br> 方從鑒皺起眉:“雖然我什么都不懂,可是我知道,穆丞相乃是一位好丞相,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正是因為有他在,陛下查治貪腐案,福王案才能這般順利。而且,我記得你任寶鈔司郎中,還是穆丞相向陛下舉薦的,不是嗎?!” 方從鑒越說越激動,不由自主地走上前,盯著傅少閣。 傅少閣看向方從鑒,問道:“所以,你要怎么做?” 方從鑒愕然,問道:“難道你都不覺得羞愧嗎?” 傅少閣失笑,那英俊的臉上流露出這樣一個嘲諷的笑容,竟顯得格外邪氣。 他看著方從鑒,眼睛里帶著嘲弄:“我傅少閣,就是一個狼心狗肺的爛人?!?/br> 方從鑒啞然,萬萬沒想到傅少閣居然給出這樣一個回答。 “為了我保持沉默,好嗎?”傅少閣抬起眼睛,看向方從鑒:“你喜歡我,不是嗎?” 被傅少閣一舉道破小心隱藏的心事,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方從鑒沉默不語,神情復雜。 傅少閣伸出手,按在他胸口。 方從鑒一把推開他,后退兩步,道:“傅少閣,你令人厭惡!” 傅少閣遺憾地看著他,說:“那我只好告訴小貓,他親愛的方哥哥回荊州去了?!?/br> 方從鑒尚未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成寬已一劍自他身后刺來。 然而今天的方從鑒,已不是幾天前的方從鑒。這幾天待在宮里被小譚揍,被侍衛們揍,再加上謝蓮從旁指點,方從鑒不說一日千里,可也已經不是昔日吳下阿蒙。 就算打不了成寬,要逃跑還是沒問題的。方從鑒躲開成寬的劍,三兩步躥到屋外,七八名持械的家丁已將他去路堵住。 這反倒是給了方從鑒機會,他奪過一名家丁手中長棍,三兩下便將家丁們挑翻,躲開成寬刺來的一劍,拔步而起,翻過墻頭,跑入胡同深處。 成寬追了上去。 傅少閣看著家丁們摔得七暈八素,□□著爬起來,沉吟不語。 不多時,成寬回來了??此纳裆?,傅少閣已經知道了結果。 成寬在他面前跪下,說:“少爺,讓他跑了?,F在該怎么辦?” 傅少閣對他說:“起來吧?!?/br> 他回身進了屋子,成寬跟了進去。 傅少閣在桌前坐下,見成寬不安的樣子,笑道:“成寬伯,不用擔心,更糟糕的情況,我們不都一起面對過?放心吧?!?/br> 聽傅少閣提起往事,成寬一怔,那件事,他和傅少閣這么多年都刻意規避不談,假裝已經忘了,其實誰都不可能忘記。 傅少閣站起身,說:“我要去一趟官署。讓人備馬車?!?/br> 傅少閣趕到戶部的時候,江延書正帶人查問案情。見傅少閣散衙時分忽然來了,江延書問道:“傅郎中今日怎么沒來?” “下午家中有點事,已向姜侍郎告了假?!?/br> “那怎么現在又來了?” “自然是來協助江左都御史查案的?!?/br> “傅郎中倒是積極,這邊請吧,本官也有些事,想問問傅郎中?!?/br> 傅少閣掃了一眼官署,督察院的官員們正在查找賬冊,幾名主事正垂著手,不安地站在一邊。 傅少閣跟著江延書進了室內,兩人相對而坐,傅少閣要叫人來倒茶,江延書擺擺手:“茶就不必了?!?/br> 江延書原先是刑部侍郎,任地方官時也查過不少案子,眼神尖銳,思維敏捷,說話也直截了當:“傅郎中任寶鈔司郎中有多久了?” “不足三月?!?/br> “白銀兌換寶鈔一事由誰負責?” “幾名主事各有分工?!?/br> “白銀乃何時何人拿來兌換寶鈔,應當有相關賬冊記記錄吧。記錄乃是何人?” “主事們各自保管各自的賬冊,除此之外,存放賬冊的庫房的鑰匙,我這里也有一份?!?/br> “這白銀入庫之后,如何交付給太倉?” “太倉的看守領取戶部尚書的批條,直接來寶鈔司的庫房押運?!?/br> 江延書沉吟片刻,白銀押運前,崔尚書需得事先查驗過,才能給批條,看守人員領取批條,到了太倉,再由太倉的郎中負責核對批條,登記入庫。 崔尚書在點驗時難道沒有發現這一批銀子成色不對嗎?還是說,他當真收取了好處?雜色銀與八分銀兌換寶鈔的比例不一樣,把雜色銀充作八分銀,這其中收益巨大啊。 但是,他雖然對崔釋不算了解,但是相信穆丞相看人的眼光。事情一定另有隱情。 按照江延書的經驗來看,在收入白銀時可以動手腳,登記造冊時可以動手腳,押送到太倉時,也可以動手腳,唯有這傅少閣滴水不漏,若要問責,頂多問他一個監管不嚴的責任。 江延書輕輕敲了敲桌子。 此時,傅少閣的書房內,一人正輕手輕腳翻找著什么。就在這時,斜刺里一劍刺來,這人似是早有察覺,不慌不忙地避開,架劍格擋。兩人在狹窄的書房內過了幾招,纏斗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