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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解家胡同,眾人立刻都想到曾在解家胡同圈養小唱姐兒的宮二。只是宮二已經死了,不可能再把人拉來與俞廣樂對峙。 顧勵一時間聽得心頭迷霧重重,原本想著俞廣樂所言,是他真假參半的杜撰,可俞廣樂說到后來,竟是有鼻子有眼的,一時間他也迷惑了,俞廣樂究竟說的是真的,還是只為騙騙陳奉? 俞廣樂這一招高明啊。 陳奉看著俞廣樂:“這么說,你果然是義軍中的人?那你既然有機會接近狗皇帝,為何不干脆了結了他?” “一來我極少有機會接近他,二來我的仇人是王正,殺皇上有什么用,平白搭上了性命?!?/br> 陳奉沉吟思索。 俞廣樂看著他:“我的身份已一五一十地向你交代了,陳天師應當明白我的誠意了。既然夷辛也是向你傳遞消息,又何妨多我一個呢?” “這么說,我今天應當放過你了?!标惙钫Z氣和緩,卻倏然臉色一變:“你折辱我所愛之人,我怎能輕易放過你!” 俞廣樂看了顧勵一眼,說:“其實……先前,我不知道夷辛是義軍的人,知道之后,便不曾再……” 他也不知親愛的陛下究竟跟陳奉背地里編排了一些什么話,是以說起來吞吞吐吐,斟酌小心。 陳奉卻認定他心里有鬼,面無表情,問道:“不曾再如何?” 顧勵連忙說:“奉奉,我不是跟你說過,近日俞公公公務繁忙,壓根沒時間碰我。既然他也是咱們的人,留下他的性命,咱們還能多一條線索,若是殺了他,我也不能再為你傳遞賽先生的消息了?!?/br> 他故意把賽先生這個人物說出來,只因這賽先生,完完全全是他在陳奉跟前杜撰的,俞廣樂壓根不知道,若是陳奉問起,俞廣樂必然要露出馬腳。 俞廣樂聽見這話,果然抬頭看了他一眼。 陳奉背過身去,顧勵已看出來他內心的掙扎,抓著他的手,嘆息道:“奉奉,你若當真無法容忍他,那便殺了他吧。我實在不忍心看見你這般左右為難?!?/br> 陳奉看著他:“你一會兒勸我放了他,一會兒勸我殺了他,究竟是怎么想?” 顧勵說:“于吾等聚義大事來說,自然是放了他為好??扇裟惝斦嫒莶幌滤?,這根刺扎在心里,不如拔了。他于我而言不過是普通人,我不想你每次想起他都如鯁在喉?!?/br> 陳奉看著顧勵的眼睛,終于是松了口:“他父親俞述懷曾經救過我師父,看在我師父的份上,我便放他一馬?!?/br> 他揮揮手,家仆替俞廣樂解開了繩索。 其實他把俞廣樂引到這處來時,便已決定要殺了此人,以免他的住處暴露??蓻]想到俞廣樂之父竟然曾經救過他師父。他并不是多么仁義的人,可若是師父泉下有知,知道他居然殺了恩人之子,定然要耿耿于懷。 此外,他已能完全篤定夷辛喜歡著他,這篤定讓他感到安全,這感覺前所未有,無比清晰,無比深刻,讓他沉湎其中,俞廣樂的存在便不那么重要了。 俞廣樂問道:“敢問天師師父高姓大名?” 陳奉轉過頭,看著他:“我師父不過是漲海上捕魚的船夫罷了,你不認識?!?/br> 俞廣樂說:“多謝陳天師高抬貴手。今后我必定為天師肝腦涂地,若有什么消息,一定讓夷辛第一時間傳給天師?!?/br> 陳奉看著他,突發奇想,說:“那就讓夷辛留在我這里,每五日去你那處接一次消息便可?!?/br> 顧勵登時懵了,奉奉這要求并不過分,可是他不能答應??!他可是一國之君,每天都有政務要處理,有兒子要帶??! 到底是俞廣樂機靈,說:“夷辛在我的住處沒少露面,不少宮人都認識他,突然消失不見,恐怕我要被人猜疑。我以為還是不要變動為好。陳天師放心,我既然已經知道夷辛乃是義軍中人,又是陳天師的心上人,自當好好供著他。要不陳天師到我的住處去?” 顧勵眨了眨眼,忽然明白,俞廣樂這是以退為進,陳奉心思重,是不會答應的。 果然,就聽陳奉說:“不了,我到了你的住處,若有什么意外,咱們三個都要完蛋,罷了,那便讓夷辛三天來我這處一次?!?/br> 俞廣樂遺憾道:“好吧,天師放心,我會好好待他的?!?/br> 陳奉問道:“賽先生之事,你知道多少?” 俞廣樂斟酌著,不敢說太多,就怕穿幫,他哪知道親愛的陛下給他挖了多少坑。他說:“我與這位賽先生往來時,夷辛也見過他的。夷辛對天師說的,便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br> 陳奉不免有些乏味,說:“原來你也不了解他?!?/br> 顧勵適時地補充:“賽先生乃是陛下最為倚重之人,行事又十分神秘,能與他打交道,得到他一些手書,已經是十分不容易了?!?/br> 俞廣樂點點頭,又說:“陳天師,我今夜還得回去,否則宮里找不著我,怕要怪罪,賽先生此人,我會多加留心,若有所獲,一定第一時間讓夷辛帶出來?!?/br> 陳奉便讓家仆將他帶了下去。 陳奉看向顧勵,握著他的手,說:“沒想到這俞公公會在今夜前來,平白耽誤了好些時候?!?/br> 他拉著顧勵,往閣樓上走。顧勵問:“是你將他引來這里的?” 陳奉哼了一聲:“原本沒想過要放他回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