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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勵有些心煩意亂,還有一種要開始一段全新關系的忐忑和緊張。捫心自問,他不討厭陳奉,甚至還有一點好感,可并不是有好感,就要在一起。他和陳奉地位懸殊,他沒有信心能維持好兩人之間的關系。 可現在……看陳奉這般模樣,若他再跟陳奉說,并不是睡在一起了就意味著要在一起,陳奉一定會失落傷心吧。 不知為什么,他不想讓陳奉傷心難過。 顧勵輕輕地在心里嘆息一聲。罷了,既然對這小狐貍也有好感,又何妨與他一試?若是不勇敢一點,生活永遠不會有轉變。 陳奉扶著他在床邊坐下,還體貼地為他在腰后墊了個枕頭。顧勵頓時覺得腰部松快許多,要接過飯碗,陳奉卻徑自端了來,夾起一筷子面條,小心喂進他嘴里。 這男朋友……是不是也太體貼了? 陳奉這般殷勤,顧勵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吃了面,問陳奉:“你吃了嗎?” “吃過了?!标惙罘畔峦?,讓家仆端下去,對顧勵說:“腰還疼不疼?我替你揉揉?” 啥丟人的事都跟他做過了,顧勵也無所謂了,很爽快地趴下,陳奉坐在床邊,認真地為他揉搓腰部。 顧勵被他揉得快睡著,陳奉輕聲問他:“究竟是誰給你下了藥?” 顧勵哼了一聲,說:“不清楚,待我回去查個仔細?!?/br> 陳奉手一頓,聲音冷下來:“你還要回去么?” 顧勵睜開眼睛,扭過臉,看向他:“那是自然的,我費心布置這么久,好不容易才得到俞公公的信任,焉能就這樣放棄?!?/br> 陳奉忍著氣,坐在一邊,悶不吭聲。 顧勵抓著他的手,挪了挪,把腦袋擱在陳奉的膝蓋上,叫道:“奉奉,你不高興了么?” 陳奉冷冷道:“你知道我不高興,也要去俞公公那里,不是么?” 看見陳奉發紅的眼睛,顧勵一瞬間明白過來,是陳奉的獨占欲作祟了。之前在馬車上陳奉便屢次三番叫他離開俞公公,他不答應,還被陳奉丟下馬車,原來那是吃醋???所以自那時起,陳奉便已對他有了感情了嗎? 顧勵心情復雜,又覺得有些愧疚,他對陳奉的喜歡,興許是抵不上陳奉對他的喜歡的。他握住陳奉的手,討好道:“你放心吧,俞公公近日公務繁忙,根本沒時間折騰我。陳奉,我都跟你在一起了,你信任我一些,好不好?” 陳奉翠色眸子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沉默片刻,他哼了一聲:“你就會哄我罷了?!?/br> 顧勵已經發現,陳奉進入戀愛模式就是個小學雞,喜歡誰便欺負誰,偏又純情得厲害,叫人哄幾句就什么脾氣都沒了。他叫了幾聲好哥哥,陳奉彎下腰,臉貼得極近,輕聲問道:“這就夠了?” 兩人近到呼吸可聞,顧勵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抬起頭在陳奉臉上輕輕啄了一下。 陳奉用力捏著顧勵的下顎,貼著他的嘴唇廝磨。顧勵被親到缺氧。陳奉翻了個身,壓住他,喃喃說:“我的身份有些危險,但我會保護好你?!?/br> 顧勵點點頭,想了想,試探著問道:“你一定要跟朝廷對著干嗎?” 陳奉說:“我師父的仇不能不報,我并不想做什么皇帝……你呢?夷辛,你怎么想?” 顧勵喃喃道:“我也不是很想做皇帝……” 他又在心里補充一句:但是趕鴨子上架我也沒辦法…… 陳奉噗嗤一聲笑了,捏了捏他的臉:“傻夷辛,誰問你這個?我是問,你想做皇后嗎?” 顧勵:“……還是不了吧……” 陳奉便抱著他,眼神落在虛空:“那正好,待殺了狗皇帝,我就帶你周游四海,好嗎?” 顧勵:???一定要殺我嗎? “你跟狗皇帝究竟有什么仇?” “我師父是漲海上的采珠人,我很小就跟著他在船上討生活,與他親如父子,他是我唯一的親人。那一年,宮里派太監來采收珍珠,收了幾批貨,都不滿意,逼著海邊的漁民們繼續下海,我師父三天三夜沒休息,下去之后,便再沒上來?!?/br> 陳奉垂著睫毛,臉上沒有表情:“那天狂風暴雨,他一直沒上來,第二天天晴了,我去海里找他,只找到一具尸體。你知道當時他的手里拿著什么嗎?” 陳奉走下床,來到書柜前,從頂層取出一個盒子,放到顧勵手上,示意他打開。 顧勵打開來,一顆潔白的珍珠璀璨生光,足足有鴿子蛋那般大。 “師父手里,就握著這顆珍珠。這是他用性命換來的?!标惙羁粗凶?,問道:“是不是在狗皇帝眼里,人命還沒有這一顆珍珠珍貴?” 顧勵合上盒子,心情復雜:“宮中太監催收珍珠,逼漁民們下海,或許不該怪到狗皇帝頭上……” “不該怪他?我原先也是這么想的!”陳奉冷笑一聲:“后來我到了京城,才知道那狗皇帝,把珍珠用來打鳥雀!” 顧勵也不知該說什么好,陳奉從小沒有父親,母親也不知有沒有給過他溫情,他受人欺辱,師父給了他生命中唯一的溫暖,他要為師父報仇,無可厚非。 他把這賬算到原主頭上,鐵了心要讓他償命,可問題是原主已經死了,現在這殼子里是他啊。 看見陳奉恨意滔天,恐怕是不可能就此罷休的,他原本想要跟陳奉坦白的嘴,又牢牢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