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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戌之交?!?/br> 俞廣樂嘆了口氣,說:“好吧?!?/br> 他往北面走了兩步,回過頭來,看看顧勵。顧勵擺擺手,示意他離開,俞廣樂只得依依不舍地走了,像一條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顧勵買了餅子,揣在懷里,又拿著陳奉寫的藥單,上藥房里頭給他抓藥。 陳奉把藥單交給他時,特意囑咐他,這幾味藥材是治火器之傷的,需得分開來,到幾處藥房買,方才不引人耳目。 顧勵跑了幾處藥房,走著走著,居然迷路了。他站在胡同口,正費力地辨認來路,一顆石子從天而降,落在朝北路口。 顧勵左右看看,四周沒人啊,難道這是上天的啟示?顧勵往北走,不過五六分鐘,便有了熟悉感,看來這條路是走對了。 顧勵揣著藥,眼見著走到了二條胡同路口,一條狗忽然躥了出來,沖著顧勵直叫喚。 顧勵登時全身僵直,不敢動彈,小聲沖狗嗶嗶:“我不是壞人……不是壞人……黑將軍,放我過去吧……” 狗叫得更兇了。 就在這時,一塊石頭砸中了黑狗,黑將軍只得偃旗息鼓,望風而逃。顧勵轉過頭,喝道:“俞廣樂!我看見你了!別跑!” 顧勵走到巷子口,果然看見俞廣樂縮手縮腳,低著腦袋,乖得像只小鵪鶉似的不敢說話。 顧勵問道:“我不是讓你回去么?你這跟了我一路?” 俞廣樂小聲道:“小人不放心……” 顧勵問道:“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陛……夷辛不認識路,還怕狗?!?/br> 顧勵臉上一紅,惱羞成怒:“我可不是怕狗!我那是愛惜民力,狗,看家護院之良畜也……” 他說不下去了:“反正,你現在給我回宮里去。你還聽不聽我的話了?” 俞廣樂只得道:“好吧?!?/br> 他往正陽門方向走去,顧勵又叫住他:“你等等!” 俞廣樂回過頭,期待地看著他。顧勵恍惚間覺得他在搖尾巴。 第14章 “酉時三刻,你派一頂小轎到正陽門外的關帝廟等我?!?/br> 俞廣樂嘆了口氣,怏怏點頭,落寞地走了。 顧勵拎著藥回去,陳奉還在床上躺著。顧勵摸了一下,人還燒著呢。他找了條毛巾打濕,給陳奉降溫,對著買回來的藥有點犯了難,不知該如何炮制。 還是陳奉勉強坐起來,指點他該如何煎藥,才終于折騰好。 顧勵煎了藥,陳奉喝了,繼續在床上躺著。 顧勵試探道:“你先前在我住的地方放了信鴿,是放給誰的?” 陳奉的密信,必然也是送給他的親信,若是能了解到這些人的動向就好了。 陳奉蹙著眉頭,躺在床上:“你不用管?!?/br> “那你還留在京城里,不怕被抓嗎?”畢竟被抓的張慈兒可是極有可能供出他這些手下來。 “聽說過燈下黑嗎?”陳奉笑了一下。 也有道理,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不過陳奉在京城徘徊不去,定然還有別的打算。 顧勵不便再問,陳奉還不是很信任他,他不能貿然行事壞了大計。 陳奉看著顧勵:“你什么時候來的京城,平素在哪里活動,都見過哪些人,你胳膊怎么受了傷,都跟我說說?!?/br> 顧勵只得打起精神來,應付這只受了傷都不肯放下戒備的小狐貍。 他也不敢胡亂回答,便都用最簡單的答案應付過去。 陳奉訊問了足足半個時辰,方才沒精神了,躺在床上又睡了。 顧勵把買來的幾個白饃放在桌上,出了二條胡同,一個人溜達著進了正陽門。 街上時不時看到衙役官兵,勛戚長班,達官顯貴來來往往,叛軍圍城的恐怖氣氛仿佛已經蕩然無存,這座古老的都城再一次恢復了生機與活力,叫賣喝罵,嘈雜喧囂,沙塵撲面,一切都那么生動鮮活。 漢代就已經開始發行邸報,論理后楚應該也有,顧勵原想弄來看看,無奈這邸報都在官府內傳抄,想要弄一份不太容易。 京城魚龍混雜,多方勢力盤踞,就這么一點時間,也不夠顧勵摸清楚這京城的水深幾何,只能看看現在的科學技術發展到什么地步了,京城的經濟秩序如何,黎民百姓生活如何,京城的吏治如何。 估摸著快到了酉時三刻,顧勵跟陳奉交代一聲,俞公公派了人來接他。陳奉沒什么精神,嗯了一聲,揮手讓他走了。 顧勵來到正陽門外的關帝廟前,他原本以為俞廣樂派來的轎子應當比他更早在此地等候,哪知道來到關帝廟前,別說轎子了,牛車都沒一輛。 顧勵只得在原處等著,眼看著日頭漸漸落下了山,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看今夜的云層,明天應當也是個好天氣,就是風有點大。顧勵正百無聊賴地觀測天氣,一隊人馬悄然逼近關帝廟,森冷的刀鋒在夜色下倏然一閃。 俞廣樂一回宮,就知道壞了。 阿勤被顧勵踹進水里,喊了半天救命,才被寶鈔司幾個宮人看見,救了起來,若是晚上一點,都能學會游泳了。他出了池子,怒氣沖沖想去找顧勵告狀,被曹存霖按下,推說顧勵病著,不能見人。 阿勤又哭又鬧,曹存霖問明白了個中原委,卻不道破,反而看熱鬧不嫌事大,指點阿勤去坤寧宮鬧郭選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