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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 “翰林畫院今年的主院鄴畫師?!?/br> 廖曉拂點點頭:“略有耳聞……聽說鄴畫師天資極高,就是性格不好拿捏,且……且……” “且男女不忌?!逼钪冋f完,慢慢回想起來,“當初有求于他,遂而還應了他一件大事……如今怕是不成了?!痹僮屑毲魄菩「W拥男乜?,祁謨不想將應允了何事坦白,搖頭道:“罷了,不成就是不成了,這些美景,實在不能與旁人分吶?!?/br> “究竟是何事???君無戲言,既然殿下……”廖曉拂聽著一頭霧水,叫祁謨生生打斷,說:“那時候我還是太子,還不是君呢,戲言就戲言了!再者說我往他畫院送的男女美人還算少嗎?如今他夜夜笙歌,左攬右抱,好不快意!想作何畫就作何畫,怕是早不記得了?!闭f完心虛地低頭喝粥了。 廖曉拂見狀,極有眼色地明白不好過問,也低頭跟著喝粥。寢殿里榮檀香正濃,兩人一個裹著被一個敞著衣襟,鴛鴦般小口品粥,無聲勝似有聲。喝著,廖曉拂忽而想起一事來,親自敲破了這寧靜。 “殿下,咱家有個事兒想求求?!?/br> “何事?”祁謨心里有幾分主意,能叫小福子開口的,莫不過家人。 “咱家小妹,已經過了梳頭的歲數了。依依總跟著我是好,可她到底是個女兒家,咱家再是兄長也陪不了她一世,就想著尋一好兒郎,給依依許一門好親事?!?/br> 果真是這檔子事,祁謨搖搖頭,笑道:“你小妹的親事啊,恐怕還要……” 廖曉拂知道依依的親事不好說,就說他是九千歲,可到頭來終歸是個宦官,依依沒她這個兄長倒是好?;鹿贇v來發愁兩件紅事一件白事,一是妹子出嫁,二是養閨女出嫁,還有就是無子送葬。沒等祁謨說完,他急急辯解起來:“咱家知道依依這門親為難,高門大戶人家必定顧忌著我這一重,書香門第又怕落下巴結宦官的名聲。依依沒有嬤嬤教規矩,嫁得太好,我當兄長的又舍不得她看人臉色……就想可否把小妹嫁去外鄉,奉州遠近就好,咱家過一年半載也能去探望。待小妹有了兒女,也方便接回來小住……” 他說到待小妹有了兒女,眼里便有奇異的光芒。自己注定膝下無子無女,廖文武及小妹的兒女,往后便是他廖曉拂的兒女。 “廖依依這親事啊……”祁謨做出為難的樣子,吹一吹熱粥,又喂過去一勺,“恐怕這親事得看我四哥?!?/br> 廖曉拂含著粥,聽完急忙吞下:“安王?安王爺能安排這事?”稍稍思慮一番,前因后果登時清明了,還想起昨日安王特意跑到鳳鸞宮里給依依送什么鸚鵡來,搖頭急道:“這怕是不妥,這怕是不妥,依依沒這個好福氣?!?/br> “哪里是怕她沒這個福氣,你是不喜歡安王,不放心把妹子給他?!逼钪円徽Z道破,想起往事,頗有感慨,“莫要說你,就連我與他同胞同生都看不透他。如今四哥只是對依依有這份心意,未成定局,朕許你個踏實,若你妹子不肯,朕絕不將依依許給四哥。君無戲言,朕現下是帝君,絕不辜負你半句?!?/br> 有這句話,廖曉拂高懸的心便落回肚子里。轉眼兩人共食一盤葷點,兩碗小粥,并排貼肩坐在龍榻上消食,就連祁謨那張時常冷清的臉也掛上幾分童真。沒多一會兒,廖曉拂吃飽了便犯困,靠在祁謨肩上,小手拉著大手,輕笑起來:“看不出安王爺還有食人間煙火的時候,昨日西番公主赴宴……咱家看他那架勢,還當他是動了公主的心思……殿下不知道,那鸚鵡換了個正名,叫大統領,昨日忙不迭帶著來給依依瞧了,誒,我大哥也在呢……” 祁謨給他掖了掖被子,心說,你這三弟也當得太松心了,宮宴十八桌,哪一張都看在他這個皇上眼里,丹陛之上收納百人眼色,極為通透。那公主的心思根本不在自己這個皇帝身上,更不在四哥身上,有多少便落多少在廖子孟那邊。 想起廖子孟來,就不得不提起那救命的恩情?!胺鲀?,我想過了,要給你大哥封個官,品級不高但也拿著俸祿。當年我差些叫二皇兄砍殺,還是廖大哥那支老參救活一命,這恩情不能不報?!?/br> “封官?”廖曉拂打著擺子,眼皮沉得掀不起來,“封……什么官?大哥必定不肯啊?!?/br> “名號封得響亮一些,叫人不敢低看了你大哥就好。再說我與他那年在小涼莊結為義兄弟,君無戲言,總不是假的?!惫盘m燕看廖子孟的神情,祁謨是懂的,廖子孟回以古蘭燕的歉意,他自然也看得通透??傻弁醪皇窃孪吕先?,專為圓他人佳夢,這里頭還有他自己的打算。西番至中原無險關要塞,緩和乃為上策,不易大動干戈,若有一門親事立在當中則好辦了許多。等祁謨將大小諸事都在心中捋過一番,再低頭時小福子已經靠在自己肩上起起伏伏地睡著了。 今世初見時,他認出來廖曉拂的樣子,心中在意起他薄而小巧的耳垂來,怕是一副沒福氣的耳朵?,F在祁謨不在意了,面相之說雖十有八準,往后廖曉拂就是那不準的極少數,與他舉案齊眉,與他福澤連綿。 牧白到養心殿時已過了正午,寢殿里鴉雀無聲,床幃外站著相談的二人是皇上與蘇雪蘇官人。 “臣見、見過皇上,給皇上、皇上請安?!彼麑⑺幭渲糜谕扰?,頭壓得谷穗一般,“微臣給蘇官人,給蘇官人請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