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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玉林面前是一具半裸的身子,身后抵住的是旖旎滿園的床褥,諒他再精通詩書也渾身僵硬,免不得怔愣一番,實則心急如焚,又怕那人看清他的面貌,又怕這人不知好歹來羞辱他。 他哪里算得出武樂賢的心思,只覺得耳邊呼得生熱,那人竟敢全壓下來,臉貼著臉假似吻住了他。雖說距唇角還有半掌寬,但那人散開的發絲已有意無意輕撩過他的耳畔。身子雖已僵住,可廖玉林的思慮還靈活著,能算出若從門口一望,床上必定是一副云雨相交的不堪之景。 一雙鸞目又羞又惱地瞪向武樂賢,好似警告那人,若是做戲,點到為止。 武樂賢精通情.事,身下之臣無數,卻從未嘗過這種滋味。吻過數十張厚涂著胭脂的紅唇,不僅不再留戀女子美貌,反而叫他生惡。在花樓待上數月還好,待久了早已厭煩了女子,頭一回壓上個干干凈凈、一塵不染的臉蛋,反倒是饒有興趣了。 正當廖玉林掐著褥子,算計那人是不是已經走了的時候,胸口竟被人胡亂掐了幾把,隨即被人抬住下巴,身子也猛得顫動起來。竟是那人胡亂地頂撞起來,一時震得床榻肆意搖晃,床幃以紅繩相串的金鈴作亂不止。 武樂賢輕輕捂著廖玉林的口,悶聲說道:“公子莫怕……小生這一遭可否受得住……莫要憋著,快活便叫出兩聲來聽聽……” 他……無恥!廖玉林掐著他的手腕,目中寒氣凜凜。自來潔身自好,從未受過這等冒犯,若手中有利器真想將人捅穿。那人卻毫不知收斂,一時金鈴聲、快活聲交織四起,撞得廖玉林脫不開身。 此刻身后才響起一聲輕微的撞門聲,武樂賢卻多疑,又將人壓在下面胡亂猛撞一番,直到手中拿捏的腳踝沒力氣再蹬他,微微側目向后一瞥,確定當真是無人窺視才停下來。 廖玉林見他停了,忙不迭掙開壓住鼻口的手,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氣:“人都走了!你還壓我作甚!下去!”他滿腦子皆是方才那人沒說完的話。宮中出了大事,能驚動武相的人親自跑尋柳居一趟,必定是撼動了朝中穩如磐石的根基。若真如此,宮里的信子是傳不出來了,定要給四皇子通風報信,提早防備。 武樂賢免不得氣上心頭,就說二人各懷鬼胎,裝腔作勢,自己剛搭救一手便如此急不可耐地過河拆橋,這趙太師的門生還真是心狠手硬,便用虎口卡住人家的下顎,厲色道:“玉公子這張利嘴啊,當真是欠人收拾?!痹挳叡愫莺莸赜H了上去。 獸類般碾磨著廖玉林的唇齒,挑開吸吮他不曾叫人沾染過的津液,武樂賢如飲珍釀,發起狠來竟在人家唇上使力啃咬一口,故意要將人激怒似的。 廖玉林反應過來自然不肯,掙擰不過便提膝猛然撞向那人的下腹,等他力道一松便快速坐直了身子,氣得指尖猛顫,竟整不好被扯亂的衣裳,再繃不住冰冷的臉色,強忍著不叫人逮住一絲怯意。 “玉公子急什么?今日就教小生寫個滿園春.色好了……”武樂賢伸手搭住他單薄的肩頭,心中舒坦極了。豈料人家不吃這一套,轉手臉色一變,伸手巴掌又打了過來,只是一回比上一回的力道弱。 “混賬!若再有一次,我必定不饒你!”廖玉林揚聲斥道,下巴仍舊昂得傲氣,方才那點滴的心疼算是白費了。 待回了住處,廖玉林立即書信一封,交由差使親自送往小涼莊。趙太師也著人伺機盯住朝中,一有風吹草動就遞出信子來。只不過朝堂之上、后宮之中仍舊一派祥和安樂的做派,叫朝臣當真信了這片假象,還當宮中不久要添皇嗣,就連皇上不易喜怒的龍顏都親善許多。 可越是這樣,反而越叫趙太師覺出不安分來。只是宮里風聲過緊,光是聽命皇上一人的御林軍就增添三倍之多,鳳鸞宮的信遞不出來又送不進去,叫人無從下手。四皇子只好一面令廖玉林盯緊尋柳居,一面派暗樁快馬加鞭,連水路帶信鴿子把胤城的變故往北境送。 直到這信到了太子手中,已過兩月有余,時至年關。祁謨的兵馬終于在臘月底全數到了北境,與大昭鎮守邊境的大軍匯合,近二十萬之多。而遼兵已然耐不住性子,據望子來報,僅僅半年便集結大軍十五萬,再加上原先的三、四萬遼民,戰事可說是一觸即發,如弓弦之利箭,只等契機。 祁謨將這紙書信反復閱過,如此興師動眾送來的信子,必定是十萬火急,四哥也摸不準底細了。身處北境陣軍的大帳,賬內召集的皆是可用的將才,副將蘇青松,蘇家兵教頭魏杰,左營參將楊義,右營參將吳英勛,再加上陣軍副將袁艾與參軍若干,可算是英杰俱齊了。 “蘇副將過目一看?!逼钪儗⒎狐S的信遞給蘇青松,已換上寒冬的朱紅將袍,五月中出宮至今,太子臉上的棱角已被風沙打磨得更是分明。他回身凝視著身后,那副刻在整張獸皮上的北境版圖,擰緊了眉頭。 “宮中若有大事,必定是與北境有關?!彼麛蒯斀罔F地說道,語氣比大半年前還要鏗鏘有力。再不是宮中無人問津的太子,而是響當當的驃騎大將祁謨了。 蘇青松草草過目,把信又遞給下面幾位參將。魏杰沉默良久,緩緩問道:“殿下何出此言?莫非在宮里就察覺出來端倪?” “并非如此,孤在宮里尚且自顧不暇,哪有精力去探究這些。只是總有種直覺,叫人不寒而栗。你們瞧這北境的邊界,這半年似乎安靜得頗為詭異呢?!逼钪冎毖缘?,此番一出,可謂點到為止。眾人沉默良久,心中自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