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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樣說祁謨都是大昭名正言順的太子,這樣低三下四去賴著一個小公,若是蘇青松看見此景必是認同殿下顏面掃地。廖曉拂身子一歪被太子壓在胸口,本能抬手輕推,卻叫祁謨誤以為這是要離他而去,使出奇大的力道將人圈住,又道:“孤自小孑然一身,賜下太子殿后身邊人只有義父,不懂怎么將人留住??赡闳糇吡?,當真就沒有再讓我在意的人了,今日是我不對,千不該萬不該瞞著你?!?/br> 不推還好,推完太子反手發力一摟,廖曉拂的指尖觸及祁謨的胸口,抬眼是太子的下顎,驚問道:“殿下身子發熱了?” “不熱,拂兒莫走,你若一走孤身邊就更冷了?!逼钪兗敝鴮⑷藬堊?,刀口隱約有疼痛,胸口卻好似泡進燒開的溫泉水,熱氣涌著往上滾。自己真的是發熱了,祁謨猜道,只不過這不像是風寒受涼的征兆,反而夾帶著周身疲憊酸軟的乏力。 在頭暈目眩徹底失去意識之前,祁謨最后想到的是,這高熱也害得太及時了,不虧。閉上沉重的眼皮最后聽到的余音是小福子嘶聲力竭地喊著軍醫。 “殿下?殿下?”祁謨忽睡忽醒地聽見有人喚他,迷蒙著過了半晌,口干舌燥,仿佛動一下都要驚動全身筋骨。方才睡去之間他做了個雜亂混沌的夢,夢里是金戈鐵馬百戎爭,野火在四周燒著,三皇子澆滿了鮮血的頸子,九歲發痘時義父與母后的面容,交織著四哥記恨他的仇恨。唯獨沒有夢見廖曉拂。 探出手去摸索,眼皮燒得直疼,只聽身邊一陣急促的腳步響動,燒燙的手掌立即被一雙冰涼的小手拉住了。那只小手比他的手小上許多,攥成拳頭,叫他好能一手握住。另一只手的小指緊緊勾著他的食指,恪守著最初的承諾,他在哪里,這人便留在哪里。 還好,拂兒還在。祁謨抬眼認出了那個人影,一邊忍著不適一邊感嘆這高熱害得極好啊,蒼天有眼,自己晾了一個時辰的膀子,可算將病惹來了。果然自己是好計謀,好心機。 “拂兒莫走?!彼傺b脫力,往小福子身旁倚了倚,全然不似鱗甲傍身的驃騎大將,眼巴巴兒等著人過來。廖曉拂趕忙靠過來,言語中盡是愧疚:“在呢,咱家不走了,殿下在何處就留在何處,不走了不走了?!?/br> 果然燒得好??!祁謨體溫guntang,將英俊的臉埋在廖曉拂胸口,急促地呼氣吸氣。他的拂兒真香啊,什么叫溫柔鄉英雄冢,祁謨今日可算是嘗到了一點兒滋味。 “孤怎么會忽起高熱?”祁謨想到不禁微微一退,“軍醫可否看過了?會不會染給旁人?” 方才一直要走的人卻改了心性,手指小心地捋起太子半濕的亂發,身上除了西府海棠的暖香還有淡淡的藥草味,不用猜就知道廖曉拂將藥爐挪進了大帳,隔著屏風在那頭親自給太子煎藥呢。 “不染的,不染的。軍醫診過脈了,說殿下不是冷氣侵體受寒的征兆,而是方才的湯藥里有一味止痛的,若是身上有外傷,服下藥后必會發散出來,燒過就好?!绷螘苑鞑恢捞硬∑饋磉€有這樣討人疼的一面,氣過三巡,早忘了刻薄些什么,又道:“方才蘇大人也來過,說與殿下昨日徹夜未眠安置布局,今早連水都沒喝上一盞。殿下身上有傷,心里又有內火,一同被藥性逼出來,就害起高熱來。再加上耗盡了體力,肚子又空,一下沉沉倒在褥子上,嚇得咱家差些將軍醫問罪?!?/br> 看來這燒還多虧一張藥方啊,這軍醫得賞。祁謨被小福子雪白的頸子晃得目色神迷,儼然忘卻數個時辰前半跪于鞍上的凌厲槍法,假似無力地問道:“不過給你就好。那拂兒還怪孤嗎?” 廖曉拂傲立著脖頸,沖太子的臉打了個噴嚏,小聲道:“一碼事歸一碼,咱家不走歸不走,怪還是怪。怪殿下將我看輕了,將我當做貪生怕死之輩?!?/br> 祁謨面色微凜,嘖嘖,當真是惹不得啊惹不得,八千歲還未成形,年僅十五就惹不起了,咬死他一件罪過竟還未放過去,垂眸黯然道:“錯了,孤不是將你看作貪生怕死之輩,反而……正是清楚你不是,怕就怕在這里,怕你是個不怕死的?!?/br> “有殿下在……奴才死不了?!?/br> 誒?一聽小福子不提咱家,換了稱呼了,祁謨心頭百花齊放,這算是哄好了一半,心已經緩和地軟下來了,再追加力道就是。無奈上一世的噩夢太駭人,哪怕祁謨膽量再大也不敢放言準小福子跟上戰場,只能遠遠先將人支開。 “那往后,孤不再瞞著你,可你也不許去兇惡之地,身旁總得有孤的親命護著?!逼钪兯妓饕环?,給出了最大的讓步。 “除非殿下萬事皆不瞞,奴才心眼兒極小,再被哄騙一次必定要走?!币皇謸沃拥暮箢i,一手用浸濕的帕子將太子干裂的嘴角擦濕,廖曉拂說完抿緊了嘴唇,難哄得很,一副你不答應我就不搭理你的氣勢。 “好好好,孤答應你,拂兒當真是專門來煞太子的,凡事都依你就是?!逼钪儽环鲋嬒乱槐K茶水,干啞的咽喉如同滅了一場山火。這一記真是長了記性,騙天騙地都不敢再騙小福子了。 “拂兒幫孤再喚軍醫上前,孤親眼看他給你診過脈才能安心,別凍病了?!逼钪兊?。 廖曉拂走下褥子去掌燈,語氣中含有不愿:“殿下安心,奴才煎著的藥就是了,喝了就無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