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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還是給這公子娘親的賀禮?哪兒有這等荒謬的巧事,竟還巴巴兒趕著倒貼呢?!蔽堇飵孜晃醇薜男〗闼查g炸開了,當著賀小蕓也不避諱,掩住口面竊竊私語道:“竟不是自己的嫁妝啊,敢情是府上給這位公子送禮呢……不過用自家的賀禮當嫁妝糊弄旁人,知不知羞恥啊?!?/br> “就是,莫不是為了攀上從三品的夫家,將原本許配的婚推掉了吧?不然哪兒有嫁妝當禮送出去的?還東珠呢……怕是想叫咱們送貴禮才擺出來,指不定是誰的呢。這可真叫咱們開眼了?!?/br> 賀小蕓從未受過這遭委屈,聽清了也不敢辯解,面子丟盡也得強自按耐著滿臉堆笑。誰知爹娘和大哥在外頭犯了什么瘋病。說好一千余兩一顆的珠子明明是給自己的,怎么轉眼又成了旁人的?伸手掐著孟巧兒就急使眼色??擅锨蓛阂彩俏闯鲩|門的女兒,外男在此怎么敢去瞧啊,忍著淚搖頭不去,轉瞬手背就淤青一塊。再瞧賀小蕓氣得雙面霞紅,就差起身跺腳哭鬧了。 祁容聞言一笑,更似一副山雨欲來、勃然大怒的姿態,問道:“是嗎?這可當真?我還當塞進嫁箱里的物件兒都是嫁妝呢。原是賀府上下一片好意,初見之禮竟是送于娘親的?!?/br> “是是,犬子不才,也不知齊公子娘親喜歡些什么。那日偶然在坊間聽聞有貨鋪高價掛東珠九顆,當下就急了,忙收來準備今日就送與公子。齊公子還是收下,老夫和夫人感激不盡?!辟R英連忙救場,若說當年私仿大印是自己犯下過錯,那今日這死罪當真是母子女兒一同作下的了。 “爹!娘!大哥!我不依!”隔著窗都聽出了賀小蕓話中有哭腔。自小就是姐妹中最拔尖兒的那個,眼看飛上九霄就要將旁人壓得死死的了,竟被什么公子一巴掌打進了泥坑里。不僅炫臉的嫁妝沒了,這樣一鬧叫夫家如何看待?這若是傳出去,添妝之日竟然把嫁妝中最值錢的送與一位公子娘親了,光是夫家的唾沫星子就能將自己淹死!故而蹭地從軟塌躥至床邊,姣好芳容全無,大拍窗格憤憤罵道:“什么你的,你算哪家來的登徒子!進門就敢拿小姐家的嫁妝,還不給本姑娘放回去!” 賀英一聽沒忍住火氣,回頭剜了夫人一眼,怒道:“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口上無德,還不快將嘴封上!”又扭頭躬身對四皇子道:“小女冒失頂撞,叫齊公子笑話了,今日必定好好關進祠堂熟讀女德,不到出嫁上轎絕不放出來!也請齊公子萬萬不可當真,萬萬不可當真!收下賀府這片心意!” 祁容放下扇骨,伸手一一摸過九顆東珠的圓頂,原本色彩瑰麗的光澤幾日不見就暗了一層,如同覆上一層無光薄紗。不用想便知是里面那死丫頭不識貨,連東珠不可赤手碰觸都不知就敢要當自己嫁妝。沾染了掌心汗的東珠不知還能否尋匠人修復原狀,否則真真可惜了母后的東西。畢竟這可是祁容連夜請張廣之從外祖府上帶出來的,還是當年皇太后在眾多高門女兒中選中了太師嫡女,為表心意親手所贈。張廣之將其帶去攢瓏軒以萬金掛售,等得就是日日來鋪里苦尋無果的賀良材。 原本就是母后的東西,放在賀府幾日都是你賀小蕓的福氣了,豈能再叫你帶去夫家府上?若真帶過去了,依祁容的性子必定洞房花燭當晚將兩府從地底掀翻?!昂?,既然賀家以禮相待,齊某卻之不恭受之有愧,勉強收下?!?/br> “應當的、應當的……收下就好,收下就好?!辟R良材急得火燒眉毛,見太子將匣子蓋上交給身后侍衛才喘出一口大氣。幸虧自己思慮轉得快些,險些叫小妹害死全家了。 “放下!好端端地跑來我家搶嫁妝,你吃了豹子膽嗎!也不問問馬耳山小涼莊子我爹爹何人!我家兄何人!人家女兒添妝之日你不請自來倒好,嫁妝箱子里這么些寶貝看不上,專盯著最貴重的看!從來就沒有從人家女兒嫁妝里挑賀禮的規矩!還不放回去!”賀小蕓在屋中幾番掙扎終是脾氣迸發,先不說方才那些對自己百般稱贊的夫人們眼色如何大變,好似自己不知檢點。光是小姐們的冷言冷語就如同隔空扇了她大耳光。這下聽人真要拿走嫁妝了,賀小蕓怎么也是忍不下,孟巧兒也攔不住她,一個不留神就叫待嫁的閨女沖出了閨門,尖聲厲叫哭了出來。 沖撞外男、添妝啼哭,樁樁都是犯了大忌。 “放肆!”賀良材與賀英幾乎異口同聲喊道,賀老爺更是氣到七竅生煙,就差吐血,早就叫夫人不可太過驕縱,今日如何咽下這苦果,故而對小廝命道:“還愣著!都死了不成!快快拉小姐回屋,內院還有外男呢!將小姐房門上鎖三道,近日不得踏出一步!” “爹!你鎖我作甚!我不依!”賀小蕓苦裝的溫蘊和婉頃刻不見了,既不像個大家閨秀又不是個小家碧玉,見小廝上來更是甩起胳膊推搡哭鬧,“我不依!娘!娘快來救我!爹爹要鎖蕓兒!” 若不是不敢暴露太子身份,賀良材幾近要下跪了,嗓子這么一會兒就叫肝火攻得啞不成聲兒,苦苦求道:“齊公子息怒!小妹從未發散過脾氣,今日不知怎得是拗了些!往日都好端端的!這就將人拉下去!拉下去……” “無礙,無礙。早聞賀家女兒賢良淑德,天仙樣貌。今日一見,果真難得的美人兒呢。只是……只是我看著令妹頭上這副發梳……嘶,怎得這般眼熟呢?”祁容揮手大度地一笑,瞇著鳳眸打量起賀小蕓來,宛若翩翩公子偶遇了佳人。